“不是據說,那就是。”火工笑起來,“如今宿舍的火炕都已經弄好了,今晚第一次生火,你們可得注意,莫要睡在炕頭。”
“這有什么說法?”小吏們來了興趣。
“炕頭很熱,熱得睡在那里的人都會冒汗,一晚上翻來覆去,如同砧板上翻滾的魚。”
“哈哈,老胡你莫要糊弄我們,天寒地凍的,誰會嫌熱?我倒要睡上一睡,看看能把我熱出汗來!”
宿舍區,主簿張鋌抽空來看吏員宿舍大通鋪的情況,今晚是火炕的第一次生火,若效果好,那么整個冬天,公廨吏員的取暖就不再是問題。
新建成的宿舍,都是磚瓦房,一排排,十分整齊,每間房子里都有磚砌的取暖磚臺“火炕”,因為可以同時讓十來個人一起睡在上面,又稱“通鋪”。
火炕燒煤,熱氣經由火道,從貫穿火炕頭尾將其加熱,而熱氣最后由室外的磚砌煙囪排出去。
睡在火炕上的人,就如同在鐺里煎的魚,不過磚臺很厚,蓄熱能力強,睡在炕上的人,只會覺得暖,不會覺得燙。
但睡在炕頭的人可能會覺得不舒服:這里是熱氣的入口,炕上最熱的位置。
張鋌仔細看了幾處宿舍,至少從外觀看,沒發現什么問題,交代隨行人員一些事情,轉身離去。
火炕質量好壞與否,自然由實際使用來檢驗,發現問題就改,改到合格為止。
他家中已經裝有火炕,所以知道火炕是御寒利器,前提是燒得起燃料,譬如柴禾,或者煤。
因為露天煤礦的開發,所以寒山城里有充足的便宜煤炭替代木炭、木材,作為取暖燃料,協助軍民渡過寒冬。
而公廨為了改善吏員的住宿條件,在宿舍建火炕,并且供應燃煤,這是不用吏員付錢的。
與此同時,軍營里,營房內也砌了火炕,將士們取暖燒的煤,同樣不需要他們付錢。
煤來自官、民煤礦,其中民辦煤礦的煤,是州廨用鹽或銅錢購買,相應開支,都由州廨、軍府承擔。
這樣的負擔不輕,州廨和軍府其實是靠著從商號借來的錢,維持各項開支,其中就包括購買取暖的燃料。
還有公廨、軍營里日常生火做飯燒水的燃料開支。
張鋌走向自己的官署,看著天空飄落的雪花,想著徐州州廨的‘萬事開頭難’,斗志昂揚。
只要熬過最艱難的頭兩年,接下來的路就好走了。
煤礦的大規模開采,意味著煤的價格會越來越便宜,那么,取代木炭、木柴,成為尋常百姓家中常用燃料,指日可待。
徐州煤礦開采出來的煤,要作為商品,大規模外運、銷售,沿著泗水銷往下邳、宿豫等沿河地區。
甚至順著泗水入淮水,銷往淮南各地。
屆時,這些黑乎乎的石炭,便會成為徐州的重要礦產,大規模外銷的利潤,會成為徐州州廨的重要收入。
前提是,熬過頭兩年的艱辛。
所以,州廨舉債都要買民辦煤礦的煤,有多少買多少,讓礦主們嘗到甜頭,增加開采規模。
想著想著,張鋌想到了在外征戰的李笠。
李笠總是說“打得一拳開,免得百拳來”,所以秋后就帶兵四處出擊,‘搶劫’臨近齊國州郡的地頭蛇,索要糧食。
然后不斷地‘游擊’,在齊國境內到處煽風點火,營造出大舉進攻的假象,迫使齊國州郡收兵守城,無暇集中兵力南下進犯。
效果還是不錯的,數月以來,未有齊兵入寇,也不知是對方本來就無意南下,還是因為李笠攪得各地雞飛狗跳,所以顧不過來。
如今李笠率軍回寒山,不日便到,卻不知接下來,齊國會有何種打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