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朝廷控制能力最強的揚州、三吳地區,民力因為兵役、力役的反復征調,漸漸疲敝。
導致禁軍戰斗能力差,編戶減少,中樞控制的資源(人力、稅收)下降,對地方的壓制能力變弱。
而外地豪族無法擠入京畿權力圈,失去了上升渠道,于是傾向于用非正常手段來“進入中樞”。
那就是鼓動地方大員造反,自己也好做個從龍之臣。
而自劉宋以來,宗室出鎮的慣例,也讓地方豪族能輕易獲取造反的名分和代表,加上中樞羸弱,所以地方叛亂的隱患一直存在。
當初侯景作亂,為何淮南豪強踴躍附逆?
原因之一,就是想著渾水摸魚,既然他們在朝廷現有制度下無力高升,那還不如做個開國勛臣。
“徐州可沒有宗室坐鎮吶!不適用這說法。”李笠明知故問,張鋌例行煽風點火:“不是有君侯坐鎮么?”
“我很好奇,依你所說...”李笠例行岔開話題,“任誰,做了皇帝,到了建康,都得重蹈覆轍,進入死循環。”
“自己家族京畿化,將領京畿化,軍隊京畿化,找紹興師...會稽寒人掌機要,靠著從三吳征上來些許微薄稅收維持禁軍。”
“派族人出鎮地方,瞪大眼睛,防著地方上哪個野心勃勃之輩冒出來,沿著自己當年走過的路殺向建康...”
“這一遍又一遍的循環,不就是畫地為牢的死循環么?”
張鋌的聲音變小:“但是有了鄱陽的銅礦...還有徐州的壇壇罐罐,這就不是問題了嘛。”
這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,李笠看著張鋌,笑起來:“怎么,你認為,我該做出選擇了?”
“不,不是現在。”張鋌回答,李笠覺得意外:“那?”
張鋌笑起來:“世人對朝廷,尚有錯覺,畢竟如今局面一片大好,眼見著中興在即,誰要是跳出來,豈不是犯了眾怒?”
“幼帝臨朝,怎么看,都不像是中興之氣吧。”李笠苦笑著搖搖頭。
數百年來,有哪個幼帝能坐穩位置?
圍繞御座的爭奪,必然掀起腥風血雨,甚至山河變色。
“君侯所言甚是,這件事,但凡腦子清醒的人,都能看出來。”
“那么?”
“建康風云變幻,君侯盡管冷眼旁觀。”
一語雙關,張鋌居然讓他“莫要多管閑事”,也就是建康城里的耳目,莫要‘亂動’。
這讓李笠覺得不安:“你想做什么?”
張鋌搖搖頭:“下官并未打算做什么,只是希望,該發生的發生罷了。”
“高祖用了將近五十年,都沒能保住的危房,這危房該倒,就讓他倒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