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大臨覺得香爐里有妖術,能把聲音‘記下來’,然后‘讀出來’,所以何瑗是誘導他說話。
可明明香爐傳出的對話里,并沒有自己的聲音,為何別人就此判定他是“奸賊”?
幾位輔政大臣,看著怒容滿面的太后,以及同樣怒容滿面的湘東王,很快意識到此事非同小可。
太后已經懷疑南海王蕭大臨的用心,而湘東王,甚至已經和蕭大臨翻臉。
不管湘東王之前是怎么想,現在,湘東王“主動認錯”,就說明已認為蕭大臨兄弟仨是奸賊,而自己很可能會步鄱陽王的后塵。
因為兔死狐悲,物傷其類。
比起幾位皇叔,湘東王雖然也是高祖一脈,但和小皇帝的血脈終究是遠了些,在這些皇叔看來,湘東王和鄱陽王是一樣的“外人”。
“外人”成了輔政藩王,無論這輔政藩王是鄱陽王也好、湘東王也罷,皇叔們都有不滿。
皇叔們可以在宮里擊殺鄱陽王,說不定,哪天湘東王也會突然就被“敲頭”。
香爐里傳出的對話聲,便可支持如此推斷:蕭大臨接下來就準備對付湘東王了?。
如果,鄱陽世子蕭嗣拿出來的是信件,那么可信度存疑,因為筆跡可以模仿。
但是,聲音是較難模仿的,可信度,比信件高。
太后見蕭繹表態,便詢問諸位輔政大臣的意見,包括王褒在內的這幾位大臣,首先贊同湘東王的請求:
張榜懸賞一事,就此停下,以免為奸賊所趁。
對于已經出首、提供物證的人,不賞,不罰,其提交的所謂證物退還。
當然,提出這一建議的湘東王,并無過錯,且決策時,輔政大臣也贊同,所以怪不到湘東王頭上。
其次,建平王、綏建王于元月十四日,在宮中擊殺鄱陽王一事,若兩人拿不出有力證據,那么,就只能按照行兇殺人來定罪。
這證據,僅限于二人提出。
因為他們之所以動手,是認為鄱陽王圖謀不軌,若動手前并無實證,那日的行為,其正確性就存疑。
等同于單靠臆測而無實據,就殺害輔政大臣。
不是輔政大臣們反復無常、沒有原則,是因為他們都明白,現在湘東王已經間接表態,支持鄱陽王這邊。
湘東王現在認為鄱陽王死于陰謀,兔死狐悲,物傷其類,不想那一天也步鄱陽王的后塵。
輔政大臣們必須改變主張,因為他們承擔不起同時激怒鄱陽王、湘東王派系的后果,況且蕭大臨的話,大伙可是聽得清楚。
結果蕭大臨厚著臉皮不承認,這是在侮辱他們的人格:你當我們耳朵有問題么?
蕭大臨眼睜睜看著局面突然逆轉,有些回不過神,聽太后命侍衛將他帶下去“看管起來”,他只覺后背發涼。
掙脫侍衛的挾持,他聲嘶力竭喊起來:“太后!我是冤枉的,我是冤枉的!!”
侍衛見其狀若瘋狗,高聲呼喊也不知接下來會喊出什么話,趕緊用布塞了嘴巴,強行架走。
蕭嗣見成功逆轉局面,幾乎要喜極而泣:策略果然奏效了!
他從廣州登船趕回建康,隨行只有精銳部曲,人數不算多,一路上因為海上顛簸,人人吐得稀里糊涂,膽水都吐出來了。
船靠了岸,他們連站都站不穩,即便趕回了建康,這點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,更別想鋌而走險、突襲皇宮。
他回來了,但局面兇險異常,想要翻盤,談何容易。
朝廷張榜懸賞,出首指控鄱陽王謀逆、以獲取爵位的人,只會越來越多,蕭嗣知道自己就算全身上下都是嘴,也說不清楚。
所幸,有人給出了策略,以及神奇的留聲機,讓他絕處逢生。
策略是什么?
兔死狐悲,物傷其類,把湘東王拉下水,這才是他逆轉局面的唯一辦法。
幸虧,他父子早就提防蕭大臨“調虎離山”,暗中收買了蕭大臨的妾弟何瑗,監視對方一舉一動。
于是,蕭嗣才有機會給蕭大臨“留聲。
但現在不是放松的時候,蕭嗣趕緊向太后叩拜:“臣謝太后,謝太后主持公道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