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笠一直避免自己的團隊成為“鄱陽同鄉會”,所以在徐州任職期間,提拔、拉攏了一些兩淮出身的人士,如今在座的,就有這些人。
譬如一直作戰在前的東方白額、嚴超達,就是兩淮豪強出身的將領。
李笠方才說的話,有些大逆不道,但聽在東方白額、嚴超達耳中,卻暖人心扉:彭城公這是把他們當自己人,才敢如此直白。
當然,李笠指的是自己出意外,如果不出意外,徐州軍就沒必要有過激舉動。
如今彭城公回京任職,但徐州這邊不可能放手,兩頭兼顧之下,當然要有一系列任用、提拔,他們正好可以為彭城公分憂。
李笠放下酒杯,繼續說:
“我聽到消息,據說齊主高洋崩,其太子繼位,因為是十四五歲年紀,所以高洋安排了幾位輔政大臣,連同太后一起,輔佐少帝。”
這消息,與會人員之中,有許多人是現在才知道,所以頗為驚訝。
“但正式消息,得以齊國遣使到建康告哀為準,所以,現在建康那邊都還不知道。”李笠做了補充。
“恰逢官軍河南新敗,所以,往后這一兩年,兩國之間應該不會起戰事,徐州有寶貴的安穩時間來屯田、完善方方面面。”
“這也意味著,我們無仗可打,雖然不能就此荒廢軍務,但事實就是,我們可能沒仗打了。”
“我是個閑不住的性子,既然淮北可能無事,而朝廷又在為征收商稅一事犯愁,那么,我當為國分憂。”
“收稅,是一件必然得罪人的事,而在建康收稅,更是容易得罪滿朝文武、世家高門,所以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麻煩。”
“但是,既然要為國分憂,那么再難,我也要去做,這就是在打仗,只不過戰場另類,而敵人也不同以往。”
與會人員,都已經大概知道李笠回京任職的一些內幕情況,所以現在李笠在席間提起來,不會太過驚訝。
李笠作為徐州牧、開府儀同三司的重號將軍,又是戰功赫赫的常勝將軍,離開地方任上回京為官,不可能就做個“污濁”的監稅官。
即便李笠不要臉,朝廷還要臉不是?
所以,李笠回京擔任的是中軍將軍,這是主職,為軍號班秩第三十三班的“四中將軍”之首,只授予在京為官者。
再往上,就是軍號最高班秩(三十四班)的鎮衛、驃騎、車騎將軍,此為武臣的巔峰。
李笠的主職是率軍鎮守建康,兼職,是“監建康稅事”。
監建康稅事,指的是參考饒州、徐州稅制(商稅),改革建康商稅稅制,以提高建康這一天下財富匯集之地的商稅收入,給朝廷財政增收。
建康作為京城,權貴多如狗,紈绔滿地走,以之為靠山的商賈宛若滿天繁星,想要從這些人手中收稅,很難。
因為稅官、稅吏得罪不起那綿延起伏的靠“山”。
現在,就由李笠來做這個惡人,而武祥則作為打手,具體負責相關事宜。
之所以太后和宰輔們同意這項調動,其實有諸多考慮,若僅僅是為了收稅,不至于把李笠這頭猛虎調回來。
李笠大概講起其中緣由:
“但凡有些余力的朝廷,都會對地方官實行定期遷轉制度,能夠長期坐鎮一方的官員不是沒有,不過要極受天子信任。”
“即便是皇子出鎮地方,也很少有例外,當然,當年鎮守蜀地的武陵王是例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