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么,君侯成為建康城里人人喊打的惡人,要么,成為建康城里人人畏服的強人。”
“君侯要想新稅制成功,對皇族、宗室王侯背景的商賈乃至官商征稅就成必然,征得來,意味著君侯能夠壓制這些特權者的走狗。”
“征不來...呵呵,想來這對君侯不是問題。”
“宗室這邊...既然湘東王、鄱陽王都表態會帶頭遵守稅制,想來,有這兩位做表率,也不是問題。”
“至于皇族...給皇族辦事的太府寺、少府寺,聽命于皇帝..皇帝年幼,是太后做主,這孤兒寡母,好打發得很...”
孤兒寡母,好打發的很,這是一語雙關,李笠干咳一聲:“從來都是惡仆難纏,可不能掉以輕心。”
祖珽笑起來:“惡仆敢囂張,不過是狗仗人勢,君侯連其主都不怕,還會怕惡仆?”
“那惡仆打死稅吏,躲到主人家里不出,如之奈何?譬如宗室王侯的惡仆,國朝向來寬待宗室,宗室殺人,都不懲罰的。”李笠發問,意有所指。
祖珽依舊在笑:“抗稅者,直接當場擊殺,多省事。”
“若宗室阻攔呢?”李笠又問,祖珽聳聳肩:“爭執之下發生意外,在所難免,習慣了就好。”
李笠聞言眉頭一挑,不再說什么。
他來當惡人,就得有惡人的樣,后果當然就是得罪大量權貴。
張鋌和祖珽巴不得他得罪完所有皇族、宗室乃至權貴,也好斷了當忠臣的念想。
然而連收個稅都要弄得天怒人怨,鄱陽李三郎有這么無能么?
“新稅制的實行細則,你已經看過了。”李笠拿出厚厚一疊資料,遞給祖珽:“這是建康城內的物價匯總。”
“以及這些貨物歷年的價格走向,按年分,以月計。”
祖珽大概翻了翻,被資料里密密麻麻的數據震驚:“君侯從何處得來這歷年價格資料?”
“早幾年,我讓人收集的,一開始,只是想更好的做買賣而已。”
李笠笑起來,他雖然在建康的時間很少,但從十年前起,就安排人手在建康進行“市場調查”。
這十年來,他的手下收集了大量的數據,對于建康市面上各種貨物、商品的物價走勢,以及大概的銷售額都了若指掌。
正是因為有了各種充分的準備,李笠才敢接這種誰都不敢接的“劇本”。
按照他的安排,張鋌負責幕府的日常事務,祖珽則負責監稅事宜,協助武祥一起把新稅制立起來。
“我在建康,一直有人幫忙打理產業,其中一人姓胡名煒,是個好手,到了建康,我讓他給你做助手,打贏第一仗。”
祖珽聽了,心中一動:用一個管產業的人給我當助手,打贏第一仗?莫非第一仗的對手是...
李笠繼續說:“年前,我要回京任職,順帶著監稅、立行稅制的消息,已經在建康傳開了。”
“新稅制,其實沒什么好瞞的,饒州和徐州就在實行,所以,有心人稍微打聽一下就能弄清楚。”
“年前我已經派人到建康,籌辦相關事宜,并在建康周邊各關津張榜公告,向過往商旅們宣傳,所以,人們有的是時間來琢磨新稅制。”
“這也意味著,某些奸商,有充足的時間來準備攻勢,而現在,剛過完年,攻勢就開始了。”
李笠說著說著笑起來:“同比近幾年年初,現在,建康的物價開始不正常上漲,明顯有人哄抬,而且是層層哄抬,尤其是糧價。”
“如今開春,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,尋常百姓對糧價十分敏感,有人便趁機發力。”
“民以食為天,糧價一漲,其他的物價自然也就跟著漲。”
“理由倒也出奇的一致,就是朝廷要加稅,都是小本生意,為了養家糊口,不得不提價呀。”
祖珽聽到這里,眼睛一亮:“這幫奸商,果然開始挑戰新稅制了,若真讓他們得逞,搞得城內人心惶惶,這新稅制還沒推行,恐怕就已經名聲狼藉。”
“誰說不是呢,現在,不用惡仆沖擊稅關,光憑奸商哄抬物價,殺傷力就很強,這波攻勢扛不住,我這‘監建康稅事’就淪為笑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