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是建康城里的豪商,身后都有大靠山,不然也無法在建康立足。
現在,朝廷因為缺錢,便要改革稅制多收商稅。
朝廷居然敢對他們收商稅,簡直是可忍,孰不可忍!
因為這商稅收到他們頭上,就是伸手進靠山們的錢袋子里拿錢。
他們的靠山是誰?士族高門、三吳豪族,乃至皇親國戚、權貴、宗室王侯。
這些人的錢,是輕易就能拿的么?
當了幾十年皇帝的高祖都拿不到!
輔政的湘東王知道利害關系,奈何實在缺錢,特地找了個夯貨來做改革稅制這件事。
那么,他們就要讓這個夯貨看看,什么叫做眾怒難犯。
簡單的一招哄抬糧價,就足以讓夯貨撞得頭破血流。
要知道,這并不是某個人牽頭弄出來的事,是無數人心照不宣,各自出力,才有了眼下建康糧價飛漲但各地調不來太多余糧的局面。
所以,即便夯貨撕破臉要抓人,能抓什么人?
想羅織罪名?笑話!
胖子名叫陳和,是家財萬貫的豪商,越說越得意:
“在外鎮守的諸位皇叔,樂得建康這邊出問題,想看湘東王和那夯貨出丑,他們才不會積極響應中樞號召,調糧入京救急。”
“甚至默許治下各地商賈大量囤積糧食,導致運往建康的糧食數量比往年大幅下降,這一消息我可以保證準確無誤,你們大可放心。”
陳和炫耀著自己的消息靈通,其他人聽了,愈發高興。
他又說:“如果他們不服軟,沒事,接下來,就要見血了。”
“見血?這不好吧,畢竟我們一貫是和氣生財...”有人擔心起來,陳和不以為意,喝了一杯酒,冷笑起來。
“沒錯,就要見血,一定要死人,死人了,事情才會鬧得更大。”
“他們現在開始在城里各處設粥棚,妄圖給那幫窮鬼吊命來穩住人心,哈哈,沒用!”
“再硬撐下去,就會有人沖擊糧店、哄搶糧食,于是和店伙計發生沖突,然后鬧出人命。”
“無論死的是哪個,苦主都會抬著死者去公廨門口敲鼓鳴冤,甚至,等哪位高官上朝時,苦主舉著訴狀在路邊跪下喊冤,哈哈哈,那就精彩了!”
陰招有很多,而夯貨化解危局的辦法只有一個,那就是調集大量糧食入建康。
但卻行不通,所以,夯貨輸定了。
眾人正談笑風生,一人忽然想起某個可能:“那,萬一,他們從嶺表調糧食入京呢?如今東南風起,南船走海路北上還是頗為方便的。”
“而且,也曾有海商從晉安郡運糧北上,到會稽一帶銷售,若更南邊的廣州乃至交州...”
陳和打斷:“這不可能,自古,就沒有大規模運交、廣糧食到建康的例子,因為交州的余糧最多運到廣州,哪來更多余糧北運?”
“要想降糧價,需要投入的糧食數量要多到何種程度,大伙心中都有數,就算那夯貨弄幾艘海船運來嶺表糧食,不過是杯水車薪,能頂何用?”
“沒有足夠多的糧食,就不能讓糧價回落,糧食他買不來,搶不來,變也變不出來,再拖下去,可就不妙了。”
“如今是二月,就算他想撐下去,那些窮鬼也快撐不下去了。”
“眾怒難犯,所以,這新稅制連實行的機會都不會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