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李昉做完了功課,黃姈親自檢查,而李笠坐在一旁,和兒子聊天。
聊著聊著,聊到了時局,他一時興起,向兒子李昉解釋什么是北伐。
北伐就是搶錢搶糧食搶女人。
話糙理不糙,只有這么說,才能讓將士們用命。
“讀過書明事理的人,大多數都已經當官、當幕僚了,我們能用的人,就是那些目不識丁、有點蠢的人。”
“對這些人,講大道理是講不通的,講什么大義、正統、還于舊都,人家根本就不明白你說什么。”
“要知道,他們中的許多人,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,數數靠數手指,超過十,就不會數了。”
“所以,要換一種辦法來鼓動他們,讓他們覺得打仗是對的,是必須的,所以‘北伐’只不過是一個口號,跟“阿彌陀佛”其實是一樣的。”
“那該怎么說呢?就說河南河北有好多良田,有好多糧食,有好多女人,所以我們要北伐。”
“北伐,就是搶錢搶糧食搶女人,什么大義啊、正統啊,別想那么多。”
“北伐成功了,大伙就能分田地,就能有女人傳宗接代,過好日子...”
“只要第一次北伐,大伙確實分到了田地、搶到了女人來傳宗接代,那么下一次北伐,響應的人自然就更多...”
對于父親的講解,李昉覺得有些難以置信:怎么感覺北伐這么熱血沸騰的事情,被說成是打家劫舍?
李笠知道兒子難以理解,畢竟以其年齡,放在后世,還是個五六年級的小學生,哪里懂得什么人情世故。
黃聆在一旁聽了,哭笑不得,檢查完功課,讓兒子回去早些休息。
等等兒子走后,黃姈問起方才的話題:“怎么和兒子說這個?”
“我是這么跟皇帝說的,自然也能和兒子說。”
“這不是太、太...”黃姈覺得這種說法有些粗鄙,李笠不以為意,看著夫人:“想要人家賣命,就必須舍得給買命錢。”
“土地最值錢,也最實在,只要讓將士們知道,跟著我打仗能打勝仗,北伐成功能分田地,這士氣,就上來了。”
“只要穩穩占了地盤,不識相的地頭蛇就斬草除根,讓軍隊以衛所屯田,占地盤,扎根地方,協助新官府,管理占領區。”
“什么占領區,說得這么難聽...”黃姈對李笠的用語不贊同。
李笠不以為意:“不要被什么大義束縛了手腳,天下分裂兩百多年年,你跟河北的大戶說,我們都是一國子民,人家當你瘋的。”
“建康的士族,都不把百姓當人,你以為河北的士族、豪族,會認可建康朝廷是自己人?”
“朝廷跟他們妥協,妥協的結果是什么?把官位分出來,給這些新附士族?那么,替皇帝賣命打仗的將士,算什么?”
“保家衛國,是這些將士,南征北戰,是這些將士,若能統一天下,也是靠這些將士流血流淚又流汗。”
“哦,天下統一了,排排坐分果果的時候,將士們就沒份了,不要說官位,連地都不想分,這算什么?”
“打仗的時候,九品中正制屁用沒有,天生貴種玩消失;等到天下太平,就一個個跳出來,要按九品中正制,靠著血統搶官位,憑什么?”
“魏國為何會出現六鎮之亂?不就是遷都洛陽后,搞九品中正制那一套,搞門閥政治,斷了武人上升途徑。”
“不要說邊軍變成賤民,就說京城駐軍,將領們的仕途受阻,子弟入仕無望,這比斷人財路嚴重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