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阿東南,運瀆畔,陵口,大量兵馬在兩岸高處宿營,準備明天一早,進攻曲阿城。
他們是南康王、義安王召集起來的軍隊,要攻向建康,討伐“國賊李笠”。
曲阿,算是建康東面門戶,只要拿下曲阿,就能向建康進軍,按照將領們所說,屆時,就能和上游而來的宗室軍隊匯合。
然而曲阿城未必好攻,其城外稅署營壘,或許也不好對付
所以,大帳內,諸位商議著討賊大計。
大營一隅,一處簡陋的小營地里,幾個男子聚在篝火堆旁,商量著發財大計。
“地方我都記著的,他們去攻城,我們到郊外打劫莊園,到了地頭,圍三缺一,把護院趕跑,里面的財物,有多少拿多少...”
一名滿臉橫肉的中年人低聲說著,他和同伴說到打家劫舍,個個兩眼放光,說了一會,不忘補充:
“只要有女的,就都扛走!”
旁邊一個驚訝:“萬一是老嫗呢?”
“太老的就不管了,看得過去就行,管她長什么模樣。”中年人說著說著,笑起來:“黑燈瞎火的,不都一樣嘛!”
“只要是女的,有一個算一個,都要帶走,也好給弟兄們泄泄火不是?”
錢糧,女人,才是這伙人響應討賊號召的原因。
至于號召討賊的東揚州刺史、南康王蕭會理,吳郡郡守、義安王蕭大昕,到底是忠臣救國還是奸臣作亂...
誰在乎?
渾水摸魚、發一筆橫財,這才是正事!
他們本來就是亦農亦賊,平日里給人幫傭干活、種地,瞅準機會就攔路搶劫,或者蒙上臉就去打家劫舍,不是什么本分良民。
奈何如今是太平時節,搶劫、打劫這碗飯不好吃,如今忽然爆發戰事,地方官府自顧不暇之際,正是他們渾水摸魚的好機會。
跟著討賊隊伍走,可以名正言順吃糧,雖然沒有盔甲,但仗勢欺人也是不錯的。
這一路過來,他們就打劫沿途村落,多多少少都有些收獲。
只不過,曲阿就在眼前,好日子就要到頭了,不趕緊想辦法撈些好處,然后開溜,那可是要倒霉的。
“這兩個大王,是決計打不過那姓李的,你們想想,曲阿是什么地方?那是逆賊侯景被姓李的活捉之處!”
中年人說到這里,心有余悸,當年侯景作亂,他參加叛軍,想要渾水摸魚,結果曲阿一戰,差點把命給丟了。
“當時用的是水攻,還把陵口這里的運瀆河段堵了,所以,如今大軍為何要在高處宿營,就是提防曲阿守軍用水攻。”
“現在,曲阿城肯定有準備,不是那么好攻的,這可是建康東面門戶,建康那邊,必然會派兵馬過來救援。”
“你們想想,這可是姓李的兵馬,那幾個紈绔子弟,手下都是烏合之眾,能打得贏?”
“所以,別管那么多,抓緊時間搶錢糧、搶女人,然后開溜,回鄉下老地方,過舒坦日子!”
這伙人計劃著來日打家劫舍,營地里另一邊,另一伙“好漢”已經開始付諸行動。
他們留下部分人看守營地,其他人摸黑出了營,因為巡夜隊伍是自己人,所以輕而易舉離開營地,外圍警戒的暗哨對他們也視若無睹。
隨后劃著船,沿陵口東面的小運瀆,往陵區而去。
陵口,即陵區之口,這里有一條小運瀆深入陵區,以方便皇帝和文武百官來祭拜時的出行。
現在雖然是夜里,進入漆黑的陵區感覺有些陰森森的,但對于這些人來說,卻是發財的好機會。
大軍逼近曲阿,陵區的守陵戶河兵卒已經轉移到別處避禍,所以,要去洗劫陵區、盜挖帝陵,正當其時。
帶頭的首領,連同左臂右膀,本身就干過盜墓的營生,侯景作亂時,就打過帝陵的主意。
此次響應號召起兵“討賊”,他們根本不在乎誰忠誰奸,也不認為起兵的南康王、義安王有勝算。
之所以跟著往建康去,不過是想渾水摸魚罷了。
曲阿的帝陵陵區,有齊、梁兩代不少皇帝、宗室的陵墓,無論哪一座,必然有大量的陪葬財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