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州州學藏書閣(圖書館),李笠正在參觀,走在一個個入墻般的書架間,看著書架上擺滿的書籍,時不時抽出一本翻看。
抽看的書籍,紙張邊緣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,看得出經常被人翻閱,李笠很高興:這說明州學圖書館及其大量藏書不是擺設。
陪同參觀的州學博士柳盼,見李笠認真的翻看書籍,只覺有些恍惚。
仿佛又回到二十多年前,他站在河邊,看著一個魚梁吏認真的釣魚。
他還是他,而昔日的魚梁吏,如今已是一國之君,兩人的身份掉了個個,而地位上的差距更大了。
李笠將一本書放回書架,對柳盼笑道:“朕在鄱陽時,聽十一郎提起你,你在湖州,過得很不錯嘛。”
“平日里教書,閑暇時游山玩水,比他如意多了。”
這話題有些敏感,蕭勤作為前朝宗室,被軟禁在鄱陽,卻能和外界通書信,其中就包括柳盼。
柳盼不知該如何回答,只能賠笑。
昔年,李笠是被他和蕭勤隨意使喚的一個小吏,但現在,他倆乃至家人的性命,都在李笠的一念之間。
“莫要拘束,都是多年的故人,朕不會心狠手辣的。”李笠笑著拍拍柳盼的肩膀:“說說,湖州這邊,學子們的情況。”
“陛下的意思?”柳盼心有些亂,一下子不知從何說起。
李笠示意柳盼跟著自己向前走,邊走邊說:“蒙學,縣學,州學,對了,還有私學的情況,你知道多少,都可以說。”
這些事情,柳盼倒是知道不少,畢竟他是作為學官,到吳興郡...現在的湖州來辦學。
州學博士只是兼職,自然要把轄區內的教育情況摸清楚。
總體而言,湖州地區的“公辦教育”尚在起步階段。
數百年來實行的九品中正制,導致“上品無寒士、下品無士族”的現象變成常態,寒族子弟想要靠學問做官,十分艱難。
雖然故梁時,有國子學考試入仕制度,但是想要獲得國子學入學資格,難于登天,
所以,地方上的州郡學,一直以來都是屈指可數,也無必要開辦,因為寒族子弟在評“鄉品”這一關,就被擋在仕途之外。
評鄉品,看的是門第,門第不高,學問好也沒用。
寒族子弟即便入仕,最多也只能當個流外官,很可能一輩子就是流外官,想要入流都很困難。
有心向學的學子,一般只能去私學讀書。
私學,一般是族學,或經學家、大儒開辦的私學。
除此之外,寒族子弟就只能去給擅文的地方官當門生,或者出身吏家的吏家子,學的是世代相傳的“家學”。
于是,對于寒族子弟來說,想要出人頭地,只能是給地方官當吏,盡可能表現自己才華,讓府主賞識,然后提攜自己,這樣才能入仕(由吏轉官)。
這是數百年來的“現狀”,加上之前(故梁時)朝廷緊張,無法在各地大辦教育,所以,“公辦教育”的基礎十分羸弱。
現在,朝廷行考試選官的科舉制度,還分士、庶兩榜,為的是讓庶(寒)族有更多機會入仕。
但因為總體來說寒族子弟的受教育程度較低,所以已經舉辦過的考試(州試)中,寒族考生的成績不是很好。
雖然不可否認寒族子弟之中也有出類拔萃者,但總體來說,寒族子弟的學問水平,是低于士族子弟的。
也虧得科舉考試分士、庶兩榜,不然,除了極個別表現特別優異的寒族考生能上榜外,其他寒族考生只有落榜的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