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宮,尚書省某廳堂,御前國務會議正在進行,皇帝在此召集宰輔開會,商議國務。
中書省、門下省、尚書省的長貳官,以及尚書省六部尚書均在場,就幾個議題進行討論。
此外,還有一些官員列席。
年邁的太師王僧辯也參與會議,他看著手中資料,聽工部尚書慷慨陳詞:
“七年以來,河南、淮北各地轉運司官署,對每一年的全年降雨量,以及主要河流的流量,進行了觀測。”
“以此,匯總出這七年來主要河流水位的年度變化情況。”
“總稅司對河南、淮北各要地稅關的歷年記錄進行匯總,獲得這七年來,河南、淮北各地主要水陸通道的物流變化情況...”
王僧辯一邊聽,一邊將手中資料放在案上,然后拿起大大的放大鏡,吃力的看著被放大的字以及數字。
他眼睛有些不中用了,所以得用放大鏡來看這種字跡密密麻麻的公文、資料,看著看著,只覺頭昏腦漲。
新朝的公文風格,一旦涉及到各種“數據”,就會“表格化”,遇到那種表格“堆積如山”的大型政務,就會讓一眾“老臣”頭昏眼花。
人年紀大了,眼花耳背在所難免。
看,看不過來,聽,聽得一頭霧水,這種和傳統公文敘事方式截然不同的“風格”,“老臣”們很不適應。
但是,三省六部各司、署的文武吏,經過一次次的“培訓班”培訓,都變成了“徐州/饒州吏”。
按著徐州/饒州的“規矩”,將朝廷內部的公文體系進行大規模改革,改成“徐州/饒州風格”。
決策時涉及到的各類公文,也大量引入數據表格。
譬如,現在議論的“開河淮運瀆”事宜,有司準備的資料,大半是數據表格。
王僧辯看資料看得吃力,聽發言聽得也吃力,旁邊,一名中年官員,低聲向他講解工部尚書發言的“核心思想”:
一,七年來的各類數據匯總表明,汴水開封段至徐州‘彭城湖’段的冬季水位,即便疏浚、挖深,也無法維持全年通航的要求。
二、汴水亳州睢陽段,南面與幾條河流較為靠近,若運瀆從這里開始往東南走,讓那幾條河注入運瀆,可以保持全年水位適合通航。
這條運瀆從睢陽開始,偏離汴水河道,最后從盱眙附近入淮,所以,繞過了徐州寒山,不會與泗水(徐州河段)匯合。
如此一來,“開運瀆”的目的之一——讓徐州的煤、鐵以及各類物資更好的輸送開封——就達不到了。
工部尚書的發言還在繼續,王僧辯低聲問那官員:“黃河、汴水河口的淤積情況,不能緩解么?”
“王公,這就像個門檻,門檻每年都會增高,不僅如此,匯入汴水的河水,還夾雜著大量泥沙,在汴水上游河段漸漸淤積...”
“河口的‘門檻’逐年增高,而上游河段的河床也是如此,天長日久,汴水河段冬季水位下降的情況,就愈發常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