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高縣尉,這大清早又所為何事啊。”
高子承回道:“屬下接到漁夫張勇密報,商戶薛氏涉案熙河路安撫使遇刺一案,并從船上搜出贓物《秋郊飲馬圖》,請杜知縣明察。”
他讓衙差遞上畫卷,又有所謂的證人張勇上堂陳詞。
“小人家住西郊,素以打魚為生,前天傍晚,大概酉時,在文瀾河畔看到一女子……”他說著還指著薛采玉道,“就是她,和一人在涼亭碰頭,小人在蘆葦叢里遠遠聽到什么‘畫已到手,克日即返,可惜沒有取得那姓趙的狗命’,小人想到最近官府通緝的要犯,所以第二天就給縣衙報了案。”
杜彥昌聽取證詞,屢屢點頭,又展開畫卷一看,確是《秋郊飲馬圖》,他看向薛采玉:“商戶薛氏,前天酉時你身在何處,何人為證?對這失竊名畫又作何解釋?”
薛采玉道:“前天酉時民女并無外出,薛家上下均可為證,至于這幅畫作,更不知從何而來,怕是有人惡意栽贓。”
她不卑不吭,高子承卻是咄咄相逼:“你薛家仆人自當護主,豈可為證,而且你肩處傷勢又從何解釋?州府通緝明文記述,熙河案刺客行刺失利,肩負重傷,而據我所知薛二小姐素有武藝,如今又是從西而來,這世間哪有如此巧合之事?”
杜彥昌連連點頭:“薛氏,高縣尉所言可是?”
薛采玉緊咬著牙,臉色陰晴,正欲反駁,卻被陳利按住。陳利目光從那漁夫臉上掃過,見對方眼神閃躲,心中便知一二,他出列道:“杜知縣,我家夫人一向深居簡出,豈會無端去那西郊河畔,再說這也僅是片面之詞,又無物證,豈可采信。至于我家夫人之傷,乃是上回深入曜山采藥,被野獸襲擊所致,此事馬捕頭和黃縣丞均可為證。”
“哦?竟有此事?”杜彥昌向黃安庭和馬績求證。
馬績回稟道:“當日確有猛獸襲擊,有賴薛家小姐舍命出手。”
馬績品性耿直,實話實說,黃安庭只是事后聽人說起,但他與陳利私交甚篤,而且陳利有功于黎民,于公于私他都樂于做這順水人情。
杜彥昌聽兩人作證,自然不疑有它。
陳利趁熱打鐵,繼續說:“而且據榜文所述,刺客乃西夏人氏,若是得手,又豈會一路東行,自投羅網?至于說我家夫人會些拳腳功夫,就是刺客之論,更是貽笑大方。殊不知天下習武者千千萬萬,若是懂些武藝,就有行刺嫌疑,那持刀佩劍者,是否可視為反叛謀逆?”
“你這么說也對。”杜彥昌緩緩點頭。
高子承冷哼一聲:“這或許正是賊人奸狡之處,自知西境邊陲重兵搜捕,所以故意向東而行,掩人耳目,待風頭過去再折返而歸。”
杜彥昌點頭道:“你這么說也不無道理。”
陳利驚了,這個草包知縣,腦子里裝的都是漿糊吧。
高子承又繼續質問:“再說贓物從你們船上搜出,鐵證如山,這又從何解釋?”
陳利料定這畫是他栽贓來的,但眼下沒有實據反駁,只能容后迂回:“且不說此畫乃受人栽贓,即便退一步講,此畫真偽尚待佐證,草民懇請杜知縣,將此畫送歸安撫使,待辨別真偽后,再做審議。”
杜彥昌向黃安庭問主意:“黃縣丞以為如何?”
“屬下以為此案疑點重重,尚不能草率判決,不如查驗畫作真偽后,再做決議。”
正當杜彥昌要大事化小的時候,高子承趕緊插話:“此案雖不能定論,但薛氏嫌疑重大,理當收入監牢,以防逃逸。”
杜彥昌連連點頭:“高縣尉所言極是。”他一拍驚堂木,“薛氏暫時收監,待驗明贓物后再做審議,退堂!”路小鍋幾個只能看著薛采玉被衙差帶走,心急如焚。
陳利也是郁悶,這姓杜的知縣,怕不是花錢買來的吧,看他女兒落落大方,當爹的卻是個草包。
高子承則在邊上說風涼話:“陳公子身具大才,想必為尊夫人洗脫冤獄,也是手到擒來,高某在此拭目以待。”他隨即大笑而去,陳利也只能干瞪眼。
“姑爺,我們現在怎么辦?”
陳利沉吟了會兒,說道:“先見一個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