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不是姓柳那個。”
學徒支支吾吾的,白璟就知道了:“你讓他回去吧,我不會見他。”
纓紅笑道:“就是每天一早,捧著花站戲園子前,說什么曾經滄海難為水的那位是吧。”
言者無意聽者有心,陳利忽然想到些點子,眼珠子一轉,倒是追出去叫住這位金舌郎君,好言好語的把人勸下來喝茶。不過三日未見,這位意氣風發的錢塘第一才子,眼下卻是精神萎頓、神形蕭索,說不到三句,就吟起“曾經滄海難為水”,身邊的書童廖嘰跟陳利回憶前塵往事。
“兩年前少爺去川內辦貨,途徑江城遭遇劫匪,幸虧白姑娘仗義出手,方才得救。少爺自此對白姑娘念念不忘,兩年來遍訪各地,張貼布榜,多少富家千金、青樓名伶垂青,少爺都不為所動,哪怕出于文壇交游,不得不結交煙柳,卻也能做到片葉不沾身,風流不下流,真乃當世柳下惠,翩翩佳公子。時至今日,這柳家大房正室之位,可一直為白姑娘留著。可不想襄王有夢,神女無心,一番癡心付諸江海,這一段大好姻緣,當真是有緣無分?嗚呼哀哉,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,這賊老天……”
“好好好,我知道了。”
陳利趕緊喊停,這小子也是個人才,他說道:“柳兄,女兒家講的是個矜持,你這樣橫沖直撞當然不行,我有個主意,保管那白姑娘對你另眼相看。”
柳笑儂眼睛一亮:“愿聞其詳。”
陳利招來他耳朵,一陣耳語,柳笑儂連連點頭,心花怒放:“妙!妙!妙!陳兄看來也是久經脂粉陣,深諳女人心,以后定要找你切磋切磋。”
他感激涕零而去,倒是讓陳利摸不到頭腦,我的主意很下流嗎?
“你們說什么呢?”纓紅看他們鬼鬼祟祟的。
“找個金主幫我們做宣發,要知道這年頭,酒香也怕巷子深。”
“嗯?”
……
……
正所謂兵馬未動,糧草先行,燕伍班的新戲正在緊鑼密鼓的排練中,外邊的風聲卻已經吹了起來。江寧城的大小瓦肆里,已經有說書人講起了《鍘美案》,醒木一拍,折扇輕搖,吸引路人紛紛圍觀。
“這陳世美祖籍湖廣均州,家境貧寒,有妻秦氏名香蓮,秀外慧中,勤儉持家,為供相公讀書,織麻紡布,十年寒暑。后來這陳世美進京趕考,高中狀元,卻被皇家招為駙馬,安享富貴……”
“自此兩年,陳世美不曾給家里捎去只言片語,音訊全無,陳父陳母饑寒交迫,雙雙身亡,秦香蓮剪發賣錢,斂葬二老,貧困交加之下,香蓮只得攜子上京,一路乞討,終于找到駙馬府……”
“但陳世美貪戀富貴,不僅不肯相認,更脅迫下屬韓琦半夜追殺。韓琪不忍下手,只好自盡以全名節,秦香蓮反被誤為兇手入獄,發配邊疆。行至半途,官差奉命扼殺秦香蓮,幸被展昭所救。展昭至陳世美家鄉尋得人證祺家夫婦,返回汴京,府尹包拯集齊人證物證,欲定駙馬之罪,結果公主與太后趕到阻止……”
說書人說到這里,拿起大碗茶,慢慢的喝了起來,底下卻等不及了。
“后面呢?陳世美究竟死沒死?”
“這種無情無義的負心漢,怎么能當上駙馬呢,你說這老天爺長不長眼睛!”
“可是公主和太后出面,即便是府尹也難做啊。”
“說書的,你快說啊,后面呢?”
說書人醒木一拍:“欲知后事如何,請聽下回分解。”
……
……
江寧城內各大市坊,說書人不知為何改旗易幟,全部講起了《鍘美案》,但說到緊要結局,卻又打住不說,語焉不詳。直到第三天,城西長風瓦肆燕伍班戲臺,突然放下帷幕,掛出牌子,引起底下百姓圍觀。
熙寧二年六月十七日酉時晚,燕伍班新戲:《包青天之鍘美案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