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咱們牽羊的山客,知道林子里頭的規矩,但這兒的規矩……你懂嗎?那對幾百年的陰陽血參,要了咱們六條人命,整個參幫差點都毀了!但那只是京城貴人們養的一株寶藥而已。咱們剛想過幾天好日子,薩滿教不就找上門來了嗎?他們教主往上一坐,咱們的家仙都得磕頭。”
“血參送上去,人家不要……”
二爺拍著胸脯:“白花花的銀子灑出來,要的是咱們這條命啊!”
“可就是這么橫的薩滿教主,進直沽第一天就差點沒丟一條命去,五位大仙,沒活出來一個!”
“這些天把咱們好吃好喝的供著,小三千兩銀子花出去,只讓咱們去送一道狀紙,往這亂葬崗白骨塔里一進,見到娘娘就磕頭!孩子,哪有那么簡單啊!”二爺語重心長。
這時候,身后有人氣喘吁吁,小跑著來到眾人面前。
卻是一個帶著西洋鏡的四眼道士,肩膀上搭著一個褡褳,一只手托著天干地支紫薇的羅盤,另一只手拄著棋幡,上氣不接下氣,面色慘白的跑過來:“走……走吧!陰氣重,別多停!”
采參客二爺見他轉眼就平復了胸口的起伏,顯露出強大的養氣功底,更兼老林子里的參客對僧道之流多有忌諱和敬重,便拱了拱手:“先生慢來,可是接應我們做法事的南茅山四眼道長?”
四眼有些魂不守舍,催促道:“快走快走!南邊的龍門開了,驚動許多鬼神,這里千年的亂葬崗,冤魂厲鬼無數,去了白骨塔前再說話。”
此言一出,眾人只能加快腳步。
前方,幾個人影在霧氣中影影綽綽,似乎都在看著他們。
參幫的年輕人有些緊張,但還是朝著不知何時起來的霧氣里,一座尖頂六層的高塔的方向而去。
空氣中灰白的霧氣裊裊升起,發干,發白,不像是濕乎乎的霧氣,更像是一種煙,從地縫里冒出來。隨著白霧籠罩這片空間,天地變得混混沌沌,仿佛有一種光照亮了這里,不知是黑夜還是白天。
四眼點燃了一把檀香,遞給眾人:“這霧氣是陰氣混著天尸煞,陰氣也就罷了。別讓天尸煞入了體,大病一場是小事,中了尸毒化僵就麻煩了!”
幾個年輕的小伙子臉色一白。
這時候四眼一拍腦門,叫到:“忘了!僵尸也是小事,前日我才在直沽丟了一只尸王呢!那尸王被白蓮教圣女煉成了九眼火魃,按理來說直沽至少要大旱三個月,結果沒幾天就下了雨。”
四眼道士扯閑話一般的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,一邊用眼角有意無意的打量著他們。
“我叫幾個小徒弟接了幾桶雨水,天津港的雨水腥,九河的雨水黃,南運河的雨水奇重無比,北運河的雨水寒,而這西門的雨水尸氣極重,地氣暗藏。”
灰白的尸氣朝著他們聚攏而來,檀香環繞著他們,將尸氣排擠出去。
偶爾落下幾縷,到了那些參客身上卻也被一種若有若無的藥香沖抵了,未能入體。
四眼瞥了他們一眼:“九眼火魃都驅不散這里的云,說明直沽周邊,比得上那旱魃的東西不少,西門亂葬崗就有一頭,也是一具尸王,而且……”
老參客二爺聽到‘尸王’二字時已經面色凝重。
他停下了腳步!
這時候四眼道士的另外半句話,才從牙花子里吐出來:“而且,多半是一尊地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