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而且畫道通靈,能畫諸天地獄,通曉過去未來。更能勾連種種舊鬼邪神,將其畫入畫中,展現某些詭異威能,尤其通曉許多已成不可聞,不可見,不可覺的隱秘。此神以小人顯化,貌似耳道神,但其真身必為一尊舊日鬼神,恐怖至極!”
崔啖卻還不明白:“會作畫的耳道神,不還是耳道神嗎?”
他微微一愣,想起八陣圖那一場,筆下青綠山水的耳道神,遲疑道:“我認識的那只耳道神,也是畫道入神的。許是這等小妖怪,都有此能吧!”
“你又遇到了?”
族兄崔綽扭了扭頭,看向崔啖的眼神便有些奇怪。
金銀童子你認識一對,耳道神你也認識一只,這族弟閱歷挺豐富的啊!
不空笑道:“檀越見識頗廣啊!前日玄微太子在六鎮大敗北方妖魔,其下有一位大將李重,據說得其兄贈了一只水精白鹿,甚是神駿,我佛門海外圣地珞珈山,也有一只白鹿……”
話音未落,崔啖的神色更加怪異了!
“我也認識一只白鹿,可能就是那只。”
此言一出,崔綽都繃不住了!沒想到自家的族弟這么能吹,其丹成二品,也是一代天驕,怎么就喜歡張口就來‘我認識’呢?
關鍵是,金銀童子,耳道神,水精白鹿這些,雖然罕見,但對于世家大族也不是什么可以吹噓的東西啊!
便是有此精怪,亦不足道,何況之時見過。
這和鄉下老農吹牛:我見過金子銀子,我見過鬼,我見過一只渾身雪白的鹿!
有什么不同?
不空搖了搖頭,道:“檀越竟有如此愛好,本寺內有諸多奇寶,盡可見識!”
崔啖卻神色凝重:“那只白鹿我可能真的認識,李重便是樓觀道真傳李爾的弟弟,對嗎?昔日李爾騎白鹿入建康,劍伏龍象,當時我便在建康,于傾城公主門下拜會。群魔攻打建康之時,我為陰魔所攝,還是那只白鹿救了我……”
不空和崔綽面面相窺,按照時間線來——此事還真不假!
李重的哥哥是李爾,白鹿為李爾所贈。
李爾騎著白鹿入建康,崔啖當時就在建康,見過這只白鹿——合情合理,嚴絲合縫。
崔綽當即就有些坐蠟,連忙起身道:“是我誤會賢弟了!未想世間真有這般巧合之事,待到李重回建康之時,我便領賢弟去見一見那只白鹿……”
“是拜見白鹿前輩!”崔啖正色道:“昔日建康之時,那水精白鹿便已經丹成一品,更對我有救命之恩。”
正說著,幾人便來到了中殿大雄。
大雄寶殿前的經幢顏色斑斕,但垂落的寫滿了《佛頂尊勝陀羅尼》的黃布條已然蒙上一層煙灰,幢身的梵文更是被香火熏得烏亮。
此時殿中僧人皆已經知道兩人來意。
不凈和尚指間捻動迦陵頻伽香珠,眼角掠過功德箱上新貼的“福田廣種“金箋,面上浮起悲憫淺笑:“檀越可知這寺中金童,皆是十方信眾舍了外財,為求輪回福報而鑄就?”
他袖中暗掐大日如來印,殿外忽起一陣怪風,將《不空羂索神變真言》經幡吹落蓋住香案上的一冊貝葉。
那是寺中僧人冒著奇險,臨摹下來的后殿塔林墻上的壁畫!
“檀越若強要請去,只恐護法天龍嗔怒時,驚了圣人的九重華蓋!”
崔啖捏了捏眉角,瞳中登徒子小人又折騰了起來。
不知為何,步入這青龍寺后,登徒子越發鬧騰。
終于,登徒子忍不住沖了出去,朝著經幡
平攤在香案上的經幡便鼓起一拇指大小的包包,向前蠕動著,朝著貝葉經文而去。
不凈驟然起身,他自然看清了那是什么,登徒子——美玉所化,偏愛美人的小妖精罷了!
他沒想到,自己施法遮住香案,掩蓋了貝葉摹畫,崔啖竟敢不顧顏面,強行要看。
須知,那壁畫之上是畫了金銀童子鎮壓在塔下的模樣的。
提起來也算是一樁證據。
但他青龍寺是什么身份?有雪山大法師在,就算他當著那位陛下的面,將兩尊金銀童子請出來又能如何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