豈料和尚在湖岸邊盤腿半天,看著那九個骷髏頭突然嘆息一聲:“無我相,無人相,無眾生相,無壽者相,既是心相,何須看破幻相?”
念罷,他竟往九個骷髏頭中一鉆,化為一尾禿頭缺鱗的摩羯魚,銜著九個骷髏頭游走了!
崔啖頓時瞪大了眼睛。
李休纂也不解道:“他竟能在幻海之中游動?莫非佛魔合一就那么強?”
崔啖搖頭道:“他并非勘破了一切幻相,而是將自己也煉成了幻相,那一尾摩羯魚便是他的心相幻化,既已主動沉溺于幻境,淪為其中的一部分,他當然猶如湖中游魚,可以自在暢游。”
“只是……”
李休纂問道:“只是什么?”
“只是他憑什么能從幻境之中掙脫呢?沉入他心幻境,猶然可以破他而出,但以己心入幻,再想掙脫,非得勘定真如不可,那可太難了!”
李休纂淡淡道:“這并非他本我之相,而只是一心相而已,或許沉入湖中也不可惜?”
“心相難滅,即便為他人所斬,亦不過是再栽培一番的事情!但心相入幻,卻是真有可能就此沉溺,叫他七相再難圓滿,陰神無法成就!”
“我知道了!他也想借這幻海,磨礪自己的外相,甚至反過來沉溺本心。”
“這等丹成一品之輩果然道心堅定,能人所不能!”
崔啖贊嘆道。
柳如煙再次破湖而出,這一次她持著一只玉藕道:“這幻月湖中竟然還有許多蓮藕,我順著那知晦和尚留下的蓮花摸到的。”
幻月湖岸旁漸漸熱鬧了起來!
得了崔啖他們的提醒,眾人皆知道,想要渡湖,非得那三只白鹿腳下的云氣不可。
即便未能存夠渡湖的云氣,亦可在云氣的保護之下,下湖摸寶。
崔啖等人又下了幾次湖,尋得了一些罕見的水生靈藥和奇寶靈物,終于還是有一隊世家子弟撞到了南墻上。
“我們去過那青崖,上面的倒影并無什么特殊的,那道人的氣息雖然縹緲,但看起來不過結丹而已,還不如我們家中長輩留下的影子!那白鹿也不見什么神異,非要搞出什么只有它們足下的云氣才能渡湖?我看只是有心人在散播此等妄言罷了!”
城南杜氏的子弟很是不屑,看向李休纂的目光也極是敵視。
“我輩修士,當勇猛精進,這等幻術小道禁制,本來就應該依靠道心破之,借助外物,乃是心生退縮的下乘之道。”
“你們若是存了這般的心思,只怕永遠也無法靠自己度湖!”
說著他自信邁入湖中,道心堅定,一團仙光裹著他在湖上飛出了數十步,端是勇猛精進!
柳如煙也浮起來,贊嘆道:“他說的是唉!”
“唯有心中一口氣在,無懼無畏,心存勇猛精進之念,才能最好的斬破幻境,如我們這般其實削弱了心志,對道心不利……”
她話音未落,湖上便浮現了一朵黑蓮。
杜氏子弟一腳踩在黑蓮上,瞬息沉入湖中。
冒了兩個泡,就再無聲息。
柳如煙搖頭道:“只可惜道理是這個道理,眼前如果是一口池塘,我早就一刀劈出,無懼無畏了!”
“但那是一口綿延千里的大湖啊!”
“這個沉在里面也就算了,還給我們造成麻煩,不知道會凝聚何等幻境!”
“那幻境想必也是道心堅定,一腔拗執之氣……”
杜氏子弟交好的友人和伴侶在湖岸邊啜泣起來,有人開始灑落紙錢祭祀了!
接下來諸多修士更不敢擅動,只憑著自己求來的一兩道云氣下湖取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