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是由我出手,當能為其逆天改命,將路旁骨的真命,批為路旁土。”
“如此鬼格顯露,就不會是大兇的疫鬼!而是中等之命的老病之鬼,再想方設法積修陰德,一點點的為掩埋路旁骨的薄土添土,當能修成掩骨路旁土的真命,消弭疫鬼的怨氣戾氣,平安轉世。”
“但他顯然并非是新鬼,而是已經有了數百年陰壽的老鬼,已經請人批過真命,定了鬼格。”
“但定的并非是老病鬼格,批的也不是路旁土的真命,而是……”
邵永掐算到這里,天機一片混沌,竟然窺探不出這老者的真命和鬼格究竟是何物!
只能以律呂之道,細聽老者的五音。
“未想小老兒竟還能有幸活著面見判官大人……”
老者咳嗽兩聲,抬起頭來,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喜,兩人竟似是舊相識。
喜嘆息一聲:“我也未曾想到,還有與奚先生相見的一天,你去尋了何人批的真命?為何又以疫鬼之名來見我?”
“要知道,一旦確定你的疫鬼之命,便要被打入癘所獄中,內中已囚近百疫鬼,皆以操縱病氣,盜衛生氣運為食,更有每日降下雷火為刑,削去病氣,如同刮骨。”
“非得如此折磨千年,才能一點點的削去病氣,破了疫鬼之命。”
“但留下的命格重不及一錢,乃是最輕的賤命,就算轉世,也未必能活到出生!”
“那你為何現在還不將我鎮壓進去,好讓我和妻兒家人,鄉鄰們團聚?”
老者咳嗽兩聲,大笑道:“昔年你也以此為由,不肯為我批命,我當時對你感恩戴德,真以為你是憐我際遇,網開一面,但后來我才知道你是何等狠毒,良心狗肺!”
他指著公堂之上的喜,面目猙獰道:“應該讓大家都看一看,這高堂之上是什么貨色。”
“你本是陰司判官,陰司命你為我等批命定格,將我等化為鬼物,但你口口聲聲言說天設判官以批命,使得眾鬼免遭命師邪修所害,可又有誰知曉,公堂之上這位面目堂堂的判官,在五百年前卻不肯為我批命,反而暗示我去尋找命師,改易自身命格。”
“如此褻瀆天職,妄枉法度,這便是這位立于堂上的喜判官!”
嘶啞破敗的聲音猶如驚雷,漸漸在堂下匯聚了一群鬼物。
堂下眾鬼,許多人都知道仙秦判官所批命格的粗陋。
許多人的爛命,賤命都是判官強批而成,因此才有這么多人不惜千金,也要請一位命師重新批命。
仙秦橫壓眾鬼,為其強行批下等命格,早已遭致眾鬼不滿。
只是有陰司壓在頭上,命師之中也多有奪命的邪修,大家縱然滿腹怨言,但也都認了。
但此番一向公正的判官喜,被爆出暗地里貪贓枉法,故意不批此人之命。
甚至暗示他人去尋找命師。
如此當面一套,背后一套。
頓時引來眾鬼的一陣喧嘩,看向高堂的目光之中,都帶上了一絲質疑。
高堂之上,判官喜嘆息一聲,脫下官帽,恭恭敬敬擺在了身側的桌上,從桌案旁邊走下,平靜道:“你之所言,我無從反駁,只有請城隍大人處置。”
“只是你自稱疫鬼是一案,訟我五百年前枉縱法度,是另一案。宋城隍未曾處置我之前,我還需繼續審理此案,故而脫帽于案,以示代我之位。”
老者冷笑道:“疫鬼要被打入癘所獄中,受雷火之刑,也是你數百年前就與我的……”
“你說我薄有陰德,真命未定,還有挽救的機會!”
“一旦按照陰司法度批命為疫鬼,便再無轉機,只能在癘所獄中苦熬刑罰,以期異日脫身轉世,轉世之后,命格亦輕。”
“你說我一生行醫,救人許多,沾染疫病,害死一村之人只是無心之失,如此懲罰太過殘酷,只是陰司法度森嚴,你也無法改判,但法理不外乎人情,所以你可以將案子拖一拖,由我設法去尋得命師批命改判,將路旁骨命,改為路旁土命,由此積修陰德,逆轉疫鬼之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