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騙你有錢拿?”
一提到錢,成國棟倒想起了件事,輕松道:“姆媽的住院費付清了,以后莫每天夜邊去電魚。每日睡四五個鐘頭,你真以為你是鐵打的?”
賈棟材不禁鼻子一酸,姆媽只生滿哥沒養,到頭來卻要滿哥付醫藥費,真是枉為人子。
“好了,好了,姆媽也是我親娘,炒菜吃飯”。
無債一身輕的成國棟拿起門邊的菜袋子,轉身進了烏七抹黑的小廚房,跟進來的賈棟材看著滿哥熟練得洗菜、切菜,突然覺得自己也該學著干點家務,連忙幫著剖魚。看著老弟那憨頭憨腦的樣子,成國棟就覺得欣慰又好笑。
這家伙很孝順,懂事后上山能砍樹,下田會插秧收稻,一百三四的糞桶挑得有模有樣,但從來不沾家務事,平時連掃帚倒了也不扶。現在好了,終于知道學著干家務了。單位上怎么能和農村里比?要是一點家務都不會干,以后結了婚生了子,還不得成天跟老婆吵吵鬧鬧?
可正剖魚的賈棟材象是碰到鬼似的,從來沒摸過的菜刀仿佛聽得懂人話一樣,剮鱗、剖腹、花刀……,這是怎么了?尤其是抽魚筯,他敢發誓從沒看過別人給鯉魚抽腥筋,新昌人吃魚也沒這習慣,可他隨便兩刀、隨便兩拍就把白色的腥筋抽了出來。
“去扯幾根蔥、芫荽。”
“哦”,正驚愕的賈棟材連忙下樓,冒雨到院子里,從以前家屬們遺留下的幾個破花盆、爛瓦罐里,扯了一把小蔥、芫荽。他還沒醒過神來,莫非真是菩薩顯靈?
王國慶的事還能說是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,可腦子里的污水處理流程和剛才那一幕呢?
“細毛,快些!”
“哦,來了”,賈棟材連忙抓著小蔥、芫荽走上樓,正等著的成國棟接過切碎,撒進翻滾的鍋里稍燙便關火起鍋。只見缺了個口子的粗瓷大碗里,湯白菜綠,香味撲鼻。
兩兄弟端著紅燒魚、新電飯煲來到客廳,舊方桌上蛋餅金黃、清炒小南瓜綠紅相間。狼吞虎咽過后,成國棟滿足地摸著腆起的小肚子,打了個飽嗝后好奇道:“細毛,你還夢見些么事?”
“多著呢”,掃尾的賈棟材將剩菜剩湯全倒進嘴里,又啃完早上剩的兩個饅頭,這才咂吧著嘴惋惜道:“光記得一些雞毛蒜皮的狗X事,有用的連根毛都記不清。”
“講講,還記得么?”
賈棟材回憶了一陣,剔掉那些不得志,能讓人高興的也就是滿哥的事。滿哥今年能考到省醫學院的研究生,三年后考到滬市醫大讀博士,好象是五年后還是年后,滬市醫大再并入復旦。反正他畢業時,拿的是復旦醫學院的博士學位證,高興得老娘直抹眼淚。
老子一個地專生,能考個省醫學院的研究生就是祖墳冒煙,還能考得到滬市醫大去讀博士?吹吧,繼續吹吧,有心教育老弟的成國棟樂呵呵的,逗老弟道:“還有呢?”
“滿嫂長得齊整,也是當醫生的,屋里還蠻有錢,”
一提這個,傷過心的成國棟不禁黯然,打斷道:“哎,你呢?鴉溪河上一漁夫,還是新昌街上一地痞?”
呃,興頭上的賈棟材臉上僵住了。
老弟臉上變了色,當老哥的反而滿意了,起身去了洗碗筷。老弟很聰明,自己苦讀十幾年才考個地專,這小子認真三年就能考省大,要不是報志愿的時候失誤,同濟、武大都進得去。可就有一條,這小子的性子跟著賈叔轉,說好聽點是豁達,難聽點就是卵大皮寬,但凡缸里還有把米,就不愁明日起床沒粥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