綠籬整齊如刀切,花壇里千姿百態的菊花競相開放,其間點綴著彩葉草、地膚草、雁來紅,政府大院里繁花似錦。陳舊的大樓外墻斑駁,在繁花的映襯下,卻非但不顯破敗,反而透出幾分莊嚴與歷史的底蘊。
前段時間,地委鐘副書記來視察時,對政府大院的環境非常滿意,下車后還特意駐足欣賞了一番。座談會上,鐘副書記表揚了縣委、縣政府的兩位主官,說新昌變化很大、干部的精神面貌也不錯。聽說鐘副書記回到地委后,還批評過行署機關事務局的領導,說地委、行署大院的環境還不如新昌政府大院。
工作成績得到了上級領導的肯定,應景成立的縣園林所在領導心目的地位也隨之提高,縣委、縣政府主要領導幾次公開表揚園林所的工作做得好。作為園林所二把手,又是應縣政府辦主要領導邀請,拎著兩盆花的賈棟材很自信地走進掛著人秘股門牌的辦公室,笑著打招呼道:“老時,李紅雯主任在嗎?”
正低頭蓋章的時滿平二十**的樣子,白凈的臉龐上架了副金絲眼鏡顯得很斯文,抬頭看了這位眼生的黑大個一陣,愣是沒想起這是上次請他吃過夜宵的賈棟材。
“你是哪個單位的,找李主任有事?”
一聽這口氣,賈棟材便知上次百多塊的錢夜宵喂了狗,忍著不快道:“我是園林所的賈棟材,高主任打電話給我們黃局長,讓我來找李紅雯主任談苗圃的事。”
想起來了,穿著白襯衫、黑西褲的時滿平手里握著公章,打量著賈棟材難得穿的新襯衫、舊西褲,玩笑道:“喲,你不是說T恤、牛仔才是朝氣蓬勃嗎?小雷,給賈大所長倒杯茶,我蓋完這些文件。”
對面的馬臉妹子連忙起身,給賈棟材倒了杯茶,請他先在舊皮沙發上坐著等。
這還差不多,覺得面子上有了點光的賈棟材將手里的花盆放下,一屁股坐在掉了皮的沙發上,打量著這間簡陋得能與破舊等同的辦公室。就這掉漆的辦公桌、文件柜、保險柜,估計比他的年紀還大,這也好意思叫縣政府辦公室?
正打量著,手腳麻利的時滿平也把文件蓋好了章,吩咐完馬臉妹子去樓下文件交換箱分發,打趣面色古怪的賈棟材道:“很失望吧?”
第一次來這的賈棟材接住扔過來的‘芙蓉王’煙,拈著這根能當半頓飯的好煙,揶揄道:“官不修衙?”
什么意思?外相很斯文的時滿平,愣是琢磨了一下,才聽出對方話里隱約的嘲諷,不禁暗生不快。這家伙也太口無遮攔,這是縣政府辦公室,不是他們的破公園!
借著打字員來送文件,時滿平接過文件又坐回桌邊,支使道:“小鐘,帶小賈所長去李主任那。呵呵,我這忙,就不送你過去了。”
面容嬌好、身材窈窕的打字員倒很客氣,連忙道:“賈所長,請跟我來。”
同一層樓里,連個路都不帶?覺察到對方的不滿,賈棟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言語不當,暗嘆混機關的人就是心眼多,什么事都喜歡瞎琢磨。
“也好,你們這忙”,賈棟材打了個哈哈,將煙夾在耳朵上,拎起兩盆花跟著她去了最西頭的辦公室。
門虛掩,人不在。
笑容滿面的打字員將賈棟材領到對面的辦公室門口,連門都不進,遠遠地交待正在寫東西的劉明亮道:“劉秘書,接待下賈所長,他找李主任有事。賈所長,我還有事就不陪了。”
唉,‘門難進,臉難看,事難辦’成了‘門好進,臉好看,就是事難辦’。要不是老子是領導請來了,估計門難進、臉也難看,更不要提辦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