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嘿嘿嘿,多謝老板關心。不關旁人的事,只怪我自己倒霉,有個短命鬼騎摩托車從岔路上躥出來,小周只好往山石上撞。”
那就好,剛才打電話時,賈棟材也被高主任的指示嚇了一跳。如果真是有人敢在車子上動手腳,還不曉得有幾多人要進班房吃老米飯。
臉上神色輕松了的賈棟材接過煙,玩笑道:“張老師,要不你回避一下,我跟這瘸子聊些工作?”
“哦”,溫婉的張老師連忙起身,去了走廊上吃東西。
“棟材?”
還是高主任轉述李縣長的問話,領導知道黃局長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去各個關卡查崗,也知道這不是黃局長過于敬業,而是森林公安和木材檢查站都爛透了。
“老板想問你,在現行的條件下,有什么解決辦法沒有?”
這一次,腦殼上纏著紗布、左臂打著石膏的黃局長不復人前的強勢,苦笑道:“棟材,我們私下說,什么辦法都沒有,這是體制問題。”
賈棟材默默點頭,權力是需要制約的,只要整個體制還是人治而非法治,即使日后完成了改革,將各個環節全部獨立了,仍然難以堵住各種漏洞。
“唉,所以我服老板,我們只能在發展中解決問題,而不能將希望寄托在頭疼醫疼腳痛治腳。”
這是書記和縣長的路線問題,還不是主要領導的賈棟材沒有置喙的資格,幾個月來的辦公室過渡也讓他學會了謹言慎行。
“領導,這事我們就不提了,你有辦法嗎?”
有當然有,但涉及到人事安排,恐怕李縣長說服不了羅書記。
“棟材,人是需要希望的。我們給不了人家別的,但可以給他們希望,問題是縣委那邊下不下得了決心。”
很難,以前在園林所時,賈棟材覺得書記能一言九鼎,但在辦公室呆了幾個月后,便知道書記也被制約著,也得在常委們之間找平衡。就比如森林公安分局的陳耀先,誰都知道那人沒水平不合適,但出于權力平衡的考慮,就得提拔他當副科級的分局長。如果不是那小子太囂張,屢次不服從黃局長的命令,說不定這次還能進公安局的班子。
然而,黃局長抽完一支煙后,沉吟道:“棟材,其實人治也沒什么不好,反而權力更集中,決策、執行的效率更高。我們這個時代發展太快,也容不得相互扯皮。”
這種過于高端的思考,賈棟材沒事時會去琢磨一二,但與人交流的興趣卻不大。還是以前劉冬生說得有道理,走上了這條路,腦殼里就要時刻繃根弦。當年緊跟常務的劉冬生不是酒后失言,或許早就在某個鄉鎮當書記,或是在哪個局委里當主要領導,哪會一直窩在水電局當副職?
不過,出于兩人非同一般的關系,以及馬上要去林業局兼任副書記,賈棟材思考一陣后,出了個餿得不能餿的餿主意。
“領導,要是跟你對付城郊林場樣,強行拿掉陳耀先跟游茂生呢?”
‘咳咳咳’,黃局長被這餿主意給逗得嗆著了,小聲笑罵道:“伢子,你嫌我名聲太好是吧?上次要不是孫閏民幾次公開唱反調,我會真的下狠手?
我跟你說,當官只能當一時的,名聲太壞了,以后退下來怎么辦?再往深處說,我們輕易把事做絕來,將來就不怕‘走狗烹’?”
是啊,當下屬的最好不要把領導當帶頭大哥,否則遲早是‘走狗烹’的命。
“除非是把公事變成私人恩怨?”
看似威風實則處處擎肘的黃局長再次苦笑,又遞了支煙給這小老弟,黯然點頭。
公對公,私對私,公不能壓私,私卻可以壓過公,這個世道就是如此操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