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在晉明白,沒有看到番薯真正的產量,還有皇帝明確的圣旨下達之前,番薯都只能在某地小規模的推行,達不到眼下緩解饑荒的需求量。
王在晉與陳經綸,為推行番薯的國策談了許久。
說是為了國策的推行,可兩個人心里都和明鏡一樣,他們各自都有利益,只不過是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已。
這世上,哪有那么多大公無私、為國為民。
......
幾日后,王在晉以閣臣的身份,向朱由校進呈“奏番薯推行疏”,引起了軒然大波。
一時間,科道官劾王在晉中旨入閣,不合禮法的題本,也是雪片般飛到西暖閣。
西暖閣,新任的乾清宮管事王朝輔,正為皇帝清理奏疏,挑那些“緊要事”念。
他翻了翻,發現科道官的揭帖仍千篇一律,不是犯顏批鱗,就是彈劾熊廷弼、王在晉,實在沒什么好念。
須臾,他將一份奏疏從中抽出,喜道:“皇上,東閣大學士王在晉奏請推行番薯。”
寬袍大袖,玉帶金裎,一身的華服此時都成了累贅。
朱由校嘴邊頭一次蕩漾著如此燦爛的笑容,他一把將這份奏疏拿到手上,越看,越是感嘆。
“好,好啊!”
這份奏疏,朱由校看得格外認真。
這份《奏番薯推行疏》,通俗易懂,想來,王在晉在上疏之前,也在地方上進行了詳細的勘察。
王在晉將陳經綸分享給自己的種植經驗,與其走在京畿等處時的農事經驗相結合,得出了番薯易種植,且畝產高于稻麥的結論。
疏中云:“推行番薯,為本朝所必須之國策。”
朱由校也知道,這個時候,番薯就已在華南地區廣為種植,并逐漸向北推廣。
不僅要推行番薯,馬鈴薯日輝也要推廣,先填飽了肚子,才能去談開源節流的問題。
有些事兒,底下也就鬧不起來了。
歷史上,由于明末清初的戰亂等影響,番薯雖然進入大明較早,但栽培技術傳播一直很慢。
到了韃清康熙時期,番薯栽培技術才普及開來,剛好讓韃子撿了個漏。
其實話說回來,韃子們撿的漏還少了?
王在晉在奏疏中說,田畝的耕種面積不僅與土地本身質地有關,更決定于耕種的作物。
番薯適應性強,可以在水稻、小麥不能種植的山地耕種,更可以用于荒地復耕,把原來大片不可耕種的土地變成可耕種的土地。
除此之外,番薯還有耐旱、抗病性強、抗蟲害性強、產量高等優勢,一年可以種植春、夏兩季。
在這方面,陳振龍在福建的先行推廣,已經讓來日番薯在京畿等處的試種,有了充足的經驗。
以昔年福建產量來算,春薯畝產量為三十石,夏薯畝產量一般在十石至二十石之間。
春夏合計,就算最少的情況,都有四十石。
說的再簡單點,就是番薯每年的產量相對于“畝產一石余”的稻麥來說,翻了幾十倍。
原來可以養活一個人的田,如果種了番薯,可以養活幾十個人。
朱由校將奏疏合上,只覺得眼前一片的豁然開朗。
這個王在晉,在奏疏里把什么都說明白了,可是對在京畿何處試種,只字未提。
想了想,朱由校靠在座椅上,長舒口氣道:
“傳諭給王在晉,通州有五個皇莊,朕全都給他,讓他試種番薯。如果春薯產量足夠,在夏薯之前就要推行到京畿各處皇莊,一體種植!”
“這個事兒,叫王在晉上點心!”
“對了,徐光啟不是也擅長嗎,派個緹騎去找他,讓他協助王在晉試種。”
待王朝輔離去,朱由校起身在暖閣活動了下,向一側小太監問:
“朕早有諭令,叫童仲揆、陳策他們自遼東返回,如今到哪兒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