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啟四年的正月,京師上空飄下了細雪。
數過四九,天不嚴寒,宮里的素梅被朱砂染紅過半,只是又掛了些銀裝素裹,瓊瑩玉屑般的雪花落在地上,直殿監的宮人們甚至還來不及灑掃便化了。
眼下這個時候,內府二十四衙門大部分都是忙碌異常,往日繁忙的直殿監反倒清閑了。
幾個小閹偷得懶,也就省了力氣,坐在白玉石階上閑聊。
“你聽說了嗎,陛下昨晚上傳了口諭,要內府各衙門在七天內交付送往遼地的二十萬套棉衣。”
另一個小閹聽了,頗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意思。
“這個誰還不知道呀,尚衣監每個牌子都忙得腳不沾地,連軸轉,就連馮掌印也整日的看不見人,在各監局督管。”
小閹們說著,卻是一個尚衣監的小牌子走了過來,他們連忙起身,其中一個諂媚笑道:
“是什么風兒把牌子您吹到這里來了?”
那牌子興趣缺缺,淡淡掃了一眼,開口問道:
“就你們這六個,其他的人呢?”
幾名小閹對視一眼,有人說道:“回牌子的話,其余的都分散在各宮各殿看火呢。”
“還有的在灑掃園子,不知道棉衣忙活的怎么樣了?”
聞言,小牌子嘆了口氣,道:“不怎么樣,咱家這次來,就是要和你們說這事兒。”
聽到這里,幾名小閹心中都升起一些不好的預感。
只聽那小牌子繼續說道:“馮公公才剛大發雷霆了,還有六天就要交貨,咱們不能盯著時間啊是不,咱們要提前做完才行。”
“尚衣監、巾帽局、針宮局的人手早不夠用了,聽說你們直殿監最近很是清閑哪?”
幾名小閹面面相覷,紛紛說道。
“哪能啊!”
“哎呦,牌子您哪聽的消息呀,一連幾日降雪,宮中各處都要小火灑掃,我們也是忙得很。”
“是呀,直殿監也實在抽不出人手來了!”
聽這話,那小牌子眼眸一動,冷笑道:“我還不知道你們,咱家當初就是直殿監升過來的!”
“歷歲正月,無論下不下雪,直殿監都是最清閑的,除了給各宮各殿掌火,還有什么事是用的著你們的?”
“咱家還沒說什么,你們幾個倒是叫上屈了…”
幾名小閹聞言,對視一眼,也都不再狡辯什么,只能是等著眼前這名牌子吩咐了。
“直殿監的人手是十二監中第二多的,正好正月你們閑著,馮公公去和直殿監的掌印宋公公商量過了,從你們這里抽調些人手。”
“你、你,去景仁宮、承乾宮、鐘粹宮、景陽宮、永和宮還有延禧宮,你們三個,去永壽宮、翊坤宮、儲秀宮、咸福宮、長春宮和啟祥宮。”
“到各宮各殿都借點人手過來,忙過這幾天,都是重重有賞!”
最開始,五個小閹都還是滿不情愿,一聽重重有賞就變得喜笑顏開,又都諂媚起來。
“牌子放心,我們一定把話帶到。”
“牌子慢走——!”
......
三日后,乾清宮,西暖閣。
朱由校放下奏疏,看了一眼殿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