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憑外頭如何的寒冷,暖閣內依舊被宣德爐燒得溫暖四溢,感受不到絲毫的寒冷。
朱由校看到,西暖閣外的院子里立著兩株紅梅,皎皎翹翹雪中玉立,枝干上沾了些來自天空的春雪。
“王朝輔,怎么今日西暖閣如此的冷清?”
后者聞言,也是向周圍看了看,只見到三名宮娥和兩名小閹從旁侍候,比往日少了半數。
他躬身道:
“皇爺,都是遼地棉衣的事。”
“今歲遼地大寒,巡撫衙門為了給百姓御寒,請了六十萬套棉衣,內府衙門出給二十萬套,再過幾日,就該是交付的日子了。”
“少的這些人,都被尚衣監的掌印太監馮高借去了,畢竟是人手不足…”
朱由校輕“嗯”一聲,并沒有要怪罪的意思,翻開奏疏道:
“還是魏忠賢辦事得力啊,石料好像是去年就從山東開始源源不斷運往遼地了吧,他用的什么法子?”
“朕聽說,是親自到了濟寧一趟,石料就齊全了?”
王朝輔微微一笑,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太多。
“木料那邊,山陜總督來本子也說準備齊全運走了第一批。棉衣方面,蘇杭織造局的四十萬套早已齊了,只差內府衙門這二十萬套,你再去催催。”
“內府衙門,怎么辦事效率反不如地方織造?”
話說到這里,朱由校頗有些不滿。
王朝輔也不敢說些什么,只能在一旁陪著,這時,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直殿監來的太監急行而過,腳上生風抖落了梅上的覆雪,洋洋灑灑落在紫禁城濕潤的金色大地上。
朱由校側躺在臥榻上,在被宣德爐火烘得暖暖的錦衾中翻了個身,睫毛抖了抖,隨著聲音望向殿外。
太監進得西暖閣,跪在臥榻前,欣喜說道:
“陛下,內府衙門的二十萬套棉衣已經備齊,可以如數發往遼東,為百姓們御寒了!”
王朝輔也趕緊充當和事佬,說道:“陛下,尚衣監提前三天完成棉衣,也算是將功補過了!”
太監奔走而來,一身的寒氣,兩句話的功夫,卻是已經被西暖閣內的爐火熏烤化盡,變成濕答答地雪水,滴在金磚似的地面上。
朱由校眉眼一動,卻是沒有什么太監意料之中的喜色,將手中的本子扔在身邊,聲音中帶著幾分慵懶:
“既然如此,從速發往遼東巡撫衙門吧。”
“還有,告訴洪承疇,遼東百姓同樣都是朕的子民,如果還有什么困難,擬個折子再呈上來,朕一定盡力而為。”
言罷,望著太監離去,朱由校將目光望向山西邊疆一帶,在那里,正是大軍云集,兩方對峙之時。
......
殺虎口關。
寒風蕭瑟,凜凜似刀。
馬蹄濺落枯樹上的碎雪,蹄聲如雷,裹挾著鋒利的冷風呼嘯而來,轉瞬之間,一襲箭雨落下。
“快躲!”
如此冷的天氣,便是常年戍衛邊關的精銳將士也是從未見過,整個人都比平日要遲鈍許多。
猝然而來的箭雨,很多人都是躲閃不及,或被射傷,或被射殺。
一名穿戴著游擊將軍衣甲的明軍將領登上關城,舉起千里鏡,在單筒鏡片中看見了密密麻麻,不計其數的騎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