監生之所以為儒生、貢生所看不起,正是因為其特殊性,說白了,有錢有人就行。
南北兩京國子監,乃是有明一代的最高學府,可以被認為是朝廷公辦的清華和北大。
其中依靠父、祖官位入監的稱蔭監,由皇帝特許入監的稱恩監,因捐納財物入監的稱捐監。
作為公辦最高學府的學生,監生可以直接參加鄉試,并且福利待遇也遠非一般士子所能比。
因而,東林士子一向看不起監生。
待了一會兒,下頭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歡呼聲,有人喊道:“快看,衍圣公來了!”
“見過衍圣公!”
“參見衍圣公!”
一群孔府大賢,架子比朱由校南巡端的更要大,一個個羽扇綸巾,負手并肩而行,望向人群,眼中盡是審視和孤傲。
眾監生看見孔府眾人這般氣勢,一時后退了數步。
為首一人,身著一襲青衫,腰懸長劍,與諸多手搖折扇,頭戴網巾的儒生頗有不同。
此人名喚李信,河南開封府杞縣青龍崗人,祖上做過官,在地方頗有資財,本人更在天啟四年金榜進士及第。
本來李信是沒有資格進士出身的,可是天啟四年一場科舉大案,取消了大半與東林有關進士的出身。
后來禮部規定,剩下的名額由三甲排名補缺,李信為二甲第三,賜同進士出身,因禍得福,錄入金榜。
李信放棄了在京師翰林院的編修職位,選擇來到南京國子監,教書育人,成為一名講師。
眼下帶著眾監生來的,正是李信。
“衍圣公好氣派!”李信遙遙作揖,算是行了禮節,隨后道:“學生見過天子南巡的場面,也在京見過十王府的氣派端嚴。”
“可這些與衍圣公及孔府相比,簡直不值一提啊!”
孔胤植看著面前這個后生小輩,甚至懶得回話,冷了半晌,才是哼一聲道:“你就是李信?”
“正是在下,見過圣公。”李信規規矩矩道,話語間,倒是看不出對衍圣公的絲毫不敬。
孔胤植上下審視他一眼,道:
“我見你腰懸長劍,一襲青衫,不似是來求學問的,倒像是來揮舞刀槍,戰陣搏殺的。”
李信無所謂的笑了笑,道:“衍圣公貴為夫子傳圣后嗣,莫非不知君子六藝也有射藝嗎?”
“射藝,是叫你學那些粗俗武夫,舞刀弄槍來的嗎?”孔胤植冷笑,以長輩的口吻教訓道:
“你這學生,不虛心求學,反倒有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,是跟那些閹黨所學?”
“聽本公一句勸,回頭是岸,不要聽別人說什么便是什么,要有自己的判斷和見解。”
“圣公教訓得是,不過在下以為,君子六藝之射,并非是簡單的白矢五箭,而是要我們強身健體,為朝廷效力。”
李信站在原地,云淡風輕。
“圣公莫不知,孔圣身高七尺有九寸,騎馬刀槍,樣樣皆精?學生倒要問一句了,圣公可會騎馬、羽箭嗎?”
孔胤植竟被問住,他額上虛汗一層,笑道:“身為衍圣公,君子六藝,我豈能不知,焉能不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