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芝豹的世界觀崩塌了,他放下這些書信,看著它們被自己的二哥鄭芝虎扔進火堆,燒成灰燼。
鄭芝虎一邊燒信,一邊冷笑:“現在知道了吧,就算咱們不參與這件事,人家朝廷的人自己一樣會動手。”
“到時候,俞資皂還不是要死在他們自己人的手里。”
鄭芝龍滿懷信心,臉上再度出現笑容,問道:“三弟,看到這些,你還是想要忠于朝廷嗎?”
鄭芝豹聽到這話,搖頭道:
“大哥,若我現在不是朝廷的官兒,我還能繼續做你的三弟,可現在,我先是朝廷的千戶,后才是鄭家的人。”
“無論今后我們鄭家能發展的什么地步,終歸還是漢人,我們的根不在海上,在大明。”
“哥,收手吧,將這些罪證呈入京師,陛下一定會——”
“鄭芝豹!”鄭芝龍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頑固成這樣,喝道:“張嘴朝廷,閉嘴朝廷,忠于這樣的朝廷,我們能得到什么?”
鄭芝豹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樣,凄然道:“怎么,你要殺我嗎?殺自己的親弟弟?”
鄭芝龍胸前不斷起伏,良久,冷冷道:
“不,我不會殺你,我會讓你親眼看著,看看自己到底錯得有多離譜,看看這個朝廷到底值不值得你如此效忠!”
鄭芝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,轉頭就走,走了幾步,卻是突然間回過頭,悲戚道:
“自今日起,你我兄弟緣分已近,再見面,你是鄭家的反賊,我是朝廷的千戶。”
言罷,漸行離去。
鄭興起身,道:“大哥,要不要我派人追上去?”
鄭芝龍明白他的意思,也確實有這個心思,但是想了再三,最終還是嘆口氣,說道:
“他畢竟是我的親弟弟,他想忠于朝廷,隨他去吧。”
“沒了他,我們鄭家一樣能稱霸海波。”
......
京師的雨,一連下了幾日。
街道上的污穢被洗刷殆盡,順著北京城完備的地下水道系統,排入護城河,再流入更遙遠的深海。
街上是干凈了,可這連日的大雨,以致京師上方,烏云密布,讓本就沉重的人心,更添了一抹陰郁。
“陛下,雨停了。”
朱由校看著仍顯陰沉的天空,臉上并未見到什么起色,只是嗯了一聲,便回身走到御案上坐下。
俞資皂身死的消息傳回京師已有七日了,朱由校在這七日間,隔一日一視朝,視朝后照例返回西暖閣批閱奏疏。
在這些日的臨朝中,朱由校事無巨細,處理了國內的一切大事小情,偏偏對福建的事沒有一句評價。
朱由校近期的表現太過于正常,以至于讓群臣個個都是汗毛直立,覺得這是疾風驟雨來之前的前奏。
事情就如群臣所料想的那樣,這樣平靜的日子過到了第十天,也就是天啟七年的九月十六日,一道圣旨突然從乾清宮下達。
圣旨上的內容無它,抓人。
抓的是誰,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,朱由校在悶了十天以后,依舊沒有對福建的事說什么,第一句話就是命令東廠沖進周府,拿了當今的禮部尚書周嘉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