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瑟夫“看”著堅持不懈的法比安,忍不住長嘆一聲,用無比感慨的口吻道:“你知道…當初我從北港出發的時候,真沒想過還能再有機會見到你。”
“或者說從上船的那一刻起,我就沒想過自己還能活到現在;我把所有的錢給了我哥哥不是因為我多愛家人,而是我真的,真的太想離開了。”
“甩掉過去的一切,在沒人認識我的新世界開始全新的生活,過一段真正屬于自己的人生,那種生活…太有吸引力了!”
就像所有回憶光輝歲月的老者,若瑟夫突然激動了起來,微微顫抖的身體仿佛找回了曾經的自我。
“第一次乘船遠航,第一次踏上陌生的土地,第一次和海盜打交道,第一次接觸血脈之力與魔法…白手起家,從零開始,披荊斬棘,掙扎求生!”
“親愛的法比安,你肯定明白我說的這種生活,究竟有多大的魅力;別否認,我知道你絕對不喜歡,但你肯定能明白,明白那種、那種超乎絕倫,與世界為敵的感受!”
面對著激動不已的若瑟夫,隔著鐵窗的法比安面無表情,微微頷首。
攀登晨曦冰峰,轉戰鷹角城,卡林迪亞港襲擊戰,偷襲登巔塔,瀚土大回轉,伊瑟爾王庭戰,白鯨港暴亂,冬炬城事變,黑礁港圍攻戰,揚帆城大反攻……
他可不光是明白,還在安森·巴赫這位英明上司的率領下深刻體會過。
并且對這種生活更討厭了!
“就是在那個時候,我遇到了無信騎士團…還有他們背后的克雷西家族。”若瑟夫繼續道:
“別嫉恨我沒有給你寫過信,當時那種情況如果我敢和你有任何牽扯,不會對你的事業和履歷有任何幫助——事實上,我已經把自己當成死過一次的人了。”
“是嗎?”法比安冷笑:
“看來克雷西家族給你的‘禮物’,真是相當的豐厚。”
“信不信在你,親愛的法比安——但是在風暴師抵達白鯨港之前,克雷西家族就是所有西移民唯一的希望。”
若瑟夫淡淡道:“他們的計劃…或者說野心,讓我們這些一窮二白卻又不甘平凡的人,有了前所未有的機會。”
“什么機會,跟著一群二流通緝犯送死?”
“隨便你怎么諷刺,但即便有你們攪局,他們也已經快要成功了——而且比預想的更容易。”若瑟夫搖搖頭:
“原先他們還要考慮摧毀帝國在新世界的勢力后,要如何建立有效的統治;但你那位了不起的上司將零散的殖民地統統整合起來,摧毀了帝國統治新世界的根基,親手建立起了自由邦聯……”
“現在,他們只需要考慮怎么消滅你們就行了。”
法比安挑挑眉頭:“比如說?”
“比如……”
自然接過話題的若瑟夫突然一頓,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: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剎那間,法比安感覺自己心跳加快,呼吸足足停滯了有好幾秒。
前近衛軍軍官的專業素質讓他意識到,這是個巨大的破綻,若瑟夫很有可能通過那輕微的心跳聲和呼吸頻率,輕而易舉的掌控自己情緒的轉變。
于是他果斷轉身離去,沒有任何征兆——既然主動權已經變向,這場審訊也就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。
“小心點兒,我親愛的法比安。”
就在他即將出門的剎那,若瑟夫突然開口道:“我知道就算現在勸你離開,大概也沒什么用,但我還是要提醒你——因為你是我侄子,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。”
“離開白鯨港,離開冰龍峽灣,編個理由也好離開這里,去其它任何一個殖民地挨過這個冬天,然后……”
“砰——!”
沉重的鐵門聲,讓話語聲戛然而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