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正色道:“落寒君妄自菲薄了。落寒追蹤,無往而不利,又豈是雕蟲小技?君之聲名,雖難說正直,卻并無大惡,林某即便不愿結交落寒君這樣的人,卻也并不厭惡。”
前半句,君子二字,我不敢領受。
后半句,金屋藏嬌,這四個字聽上去是如此刺耳,我心里又泛上微微的惱怒與羞辱,連苦笑也笑不出來。
落寒看我一眼,立刻接道:“洛陽首富檀翁富甲一方,于半年前以千金購得一顆東海鮫珠,愛若性命,本想做傳家之寶,不想卻于月前失落。他著人遍訪不得,心急如焚,因曾在江湖上聽聞我的名頭,便以百金聘我尋訪鮫珠下落。”
我搖頭道:“我從未聽過世上有如此鮫珠,恐怕此事與我無關。”
落寒道:“說無關也可算無關,說有關也可算有關。”
我又一怔,忽地想起:“莫非這鮫珠到了于茗仙手里?”
落寒道:“正是!我尋訪半月,確信鮫珠到了于茗仙手里。”我回想一月前,的確有好幾日,于茗仙都不曾來見我,我當時也未在意,原來她是當盜賊去了。
“但不知她要這珠子何用?莫非這珠子能辟百毒,能增進功力?”我看向落寒。
落寒微笑搖頭,道:“這鮫珠雖不能辟百毒,也不能增進功力,卻可以延年益壽,永駐青春。三郎莫笑,你的金弦弓雖說得之能得天下,若是讓某些人來選,恐怕寧愿得到東海鮫珠而非金弦弓。何況于茗仙是女子,哪有女子不愛珠寶的?”
我默然,不錯,女子多愛珠寶之類,何況這珠子能永駐青春?
落寒又道:“我跟隨她幾日,見她仿佛是要將鮫珠鑲到她鳳冠之上。”他向著我揶揄一笑道:“三郎想必不知那于娘子這幾日正在趕制嫁衣,急著要與三郎成親了?”
這倒并非出乎我意料,只是沒想到她會如此急迫,“這只是她一廂情愿罷了,我怎會娶她?”
落寒搖頭嘆息:“可憐這于娘子,雖非良善,卻也有一腔癡情。”
我不答話,片刻道:“你既已探訪明白,何不取了珠子便走?”落寒看向我微微一笑,了然地道:“順便再替三郎報個信,讓貴盟的人盡早救你出去?”
你若肯報信,救得我出去,我愿出五百金相贈。
“我若要你的金弦弓,不知你答不答應?”
這……
落寒哈哈一笑,揶揄之色又現:“你的金弦弓雖然全天下都要搶奪,在我眼里卻還不如百金,我玩笑罷了。”
此人倒實在難以捉摸,不知他所言,哪句是真,哪句是假?一時仿佛是友,一時又仿佛別有心思。也罷,他若肯幫我,自然會應允,若不肯幫我,我出價再高他也未必答應,我也不必自取其辱。
我再不開口,只等他說話。
落寒見了我面上神情,倒是面容一肅,道:“我素愛玩笑,三郎莫怪。”嘆一口氣,憾聲道:“我雖到此,卻未必可以拿走珠子。”
頓了一頓,接道:“這位于娘子,乃是趙儲芫帳下的毒姬,渾身上下都是劇/毒,即便她毫無武功,我輕易又怎敢碰到她身?
珠子到了她手里,她明知是偷來之物,如此稀世珍寶,原主人必不肯善罷甘休,必派人尋訪,她又豈會不做應對之策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