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遙遙望去,前方敵軍仍是密密麻麻,方遠華不知躲在何處,手下不知還有多少高手,我卻連白馬都已失去,內力更是不足,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去擒住方遠華了,只得道:“只能如此了。”
注:“孤舟蓑笠翁,獨釣寒江雪。”引自柳宗元詩。
回到城中,甘允已趁我挑營之時將城墻破敗之處一一修葺,只是這城墻原本便不到兩丈高,再如何整修,也難以與紫州、申渡相比,敵人若要猛攻,實在難擋幾日。
言眺捧來一碗馬肉野菜湯給我,我想著葬身戰場的白馬,心中難受,喝了一口湯便放下了碗。言眺道:“三哥,你若還是不進飲食,可就撐不了多久了,你若是倒了,大伙可全要跟著你倒了。”
他難得如此正經,面上滿是憂色,我聽他說得有理,于是強令自己將這一碗連肉帶湯全都吃光。
甘允見我吃完,這才上前稟報道:“主公,我已派人燒起狼煙,好讓大元帥得知我軍方位。”他略一躊躇,又接道:“只是恐大元帥不知主公在此,未必會來此地救援。”
我心里略略一沉,心知他所言不差,亞父若非確定我在此荒城,必不會費力來營救我軍一小隊人馬,何況他手下兵力本已不足,無法與方遠華抗衡。
我沉吟道:“亞父如今不知還有多少兵力?但眼下大批敵軍圍困此地,他勢必要派人探聽消息。依我看,不如迅速趕制一面盟主旌旗,也不必與原先之旗一模一樣,只要繡個‘林’字即可,升于城墻之上,好讓探聽消息之人得知,我被困在此。”
甘允連連點頭道:“主公之言極是!大元帥見了主公之旗,必會想方設法前來營救。”
我環顧四周,見城墻上堆滿了從城內民宅拆下的磚瓦木梁等物,又問道:“甘參將,敵人若是攻城,你料我軍可支撐多久?”
甘允苦笑道:“實在難料。斥候來報,說是圍困敵兵約在兩萬左右,不知是否還有后續敵兵。即便無有后續敵兵,敵人亦有我軍二十倍之多,若是盡全力猛攻,我軍恐怕捱不了五日,敵軍若珍惜士卒,我軍可守七到十日。若是……”
他頓了一頓,接道:“若是敵軍從我軍大營收繳了我軍攻城的輜重,三日之內就可破了澤蘭城。”
我心頭一緊,想起我軍敗逃之時,將拋石機、搭天車等所有攻城器械都留在了營地,敵軍若真得到這些器械,要破小小的澤蘭城當真不費吹灰之力,甘允所說的需三日,不過是看在我軍還有我與五妹這樣的高手份上。
果然甘允道:“不過我若是方遠華,眼下必定圍而不打。我軍遠來不知澤蘭是荒城,方遠華卻必定知曉。他此時若來強攻,有主公和蕭娘子在,定是傷亡慘重,又何不以逸待勞?”
我搖頭苦笑道:“甘參將有所不知,方遠華手下頗多武林高手,他們若是來攻城,恐怕我和五妹攔不了多久。”
甘允微微變色,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我轉過話題,道:“我觀城下圍困的敵軍主將仿佛是方遠華,施貴并不在軍中。依你看,施貴當在何處?”
輪到甘允苦笑道:“施貴是敵軍三軍主將,他眼下自然是追擊張遠大將軍去了。也不知大將軍此際還有多少人馬?能否回師來相救我軍?”
這正是我所擔心的,若是張遠全軍覆沒,亞父與熊都尉敗退之師也不過如我軍一般只區區幾千人,又有何力來此相救?
我身后極少出言的金弦弓仆忽地開言道:“郎君勿憂,郎君既有金弦弓在手,便是有天命之人,到時自然會有出路,不會困死在此。”
我聽他出此寬慰之語,足見他對我也頗為關心,朝他笑了一笑。甘允神色也微一振奮,道:“正是如此,主公不可灰心。”
第二日,我見敵軍后方毫無動靜,并沒有亞父率人來救之像,只得吩咐再殺三匹馬。
如今只能捱得一天是一天。
午時剛過,城下便隆隆擂鼓,呼喝吶喊,聲勢大作,正是敵兵吃飽喝足來攻城了。我出角樓看時,只見眾敵兵正自搭板鋪橋渡過壕溝,向著城墻底下沖來。我軍早嚴陣以待,由于缺弓少箭,只能紛紛投以磚瓦石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