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向鐘韶慶道:“不必再說這些,問正事罷。”
鐘韶慶忙道:“是。”轉向沈拭道:“我且來問你,郭隨老賊當日一連派了路申、方遠華和施貴三支大軍來廣巒攔截我軍,這三人之中,誰是主帥?你們全軍上下聽誰號令?”
沈拭仰天大笑道:“你爺爺不知!”
鐘韶慶微微冷笑,示意左右兵士將沈拭衣甲扒去,隨手拔出腰間佩刀,一抖手間已在沈拭赤/裸的胸口剜下了一小塊肉,頓時血流如注。
沈拭只輕哼一聲,依舊笑道:“你爺爺還是不知!”鐘韶慶眉梢跳了跳,道:“好!今日就活剮了你,看你知是不知!”抬手又是兩刀,剜下雞子大小的兩塊肉。
沈拭面白如紙,卻依舊緊咬牙關,強笑道:“不知就是不知!”
我看向左右身后,幸好妹妹不在,想必亞父已有交待。一瞥眼間,只見蕭疏離正垂下目光,眼望地上。
鐘韶慶若是再剮下去,恐怕片刻之間這沈拭便要失血而死了。我不禁皺了皺眉,鐘韶慶見了,便吩咐道:“煮一鍋熱油來,我就不信他是鐵打的骨頭。”
言眺走下場,輕飄飄地道:“何必麻煩?讓我來,叫他試試我的天怒地怨兩界針。”
他走到沈拭身邊,左手輕輕在他肩頭一拍,又退回來慢慢數道:“天、地、玄、黃、宇、宙……”
沈拭滿面不屑的笑意,目光緩緩自我與其他人面上轉過。只一瞬間,他忽地變色,笑意斂去無蹤,目光中已透出恐懼之色,俄而緊緊咬住牙關,渾身顫抖,冷汗瞬時涌出,頃刻間他已大汗淋漓,整張臉都已被冷汗打濕。
他面上每塊肌肉都像是要脫離他骨骼般抖動起來,仿佛無數惡靈正在他肌膚下逡巡囂叫,欲向他索命,只眨眼間,他的整張臉已扭曲成與原先完全不同的樣子。他猛然撲倒在地,十指深插入地,喉嚨深處發出天搖地動般撼人心魄的吼叫,仿佛整個身體已被生生從里面撕成兩半。
“撲通”一聲,近旁的一名小兵撲倒在地,竟被嚇得活活暈了過去。
言眺卻看戲般輕笑道:“你說是不說?”
沈拭嘶聲斷斷續續道:“我說……我軍主帥實非西江狐施貴……而是鎏金塔方遠華……酈軍師有令……敢泄此密者立斬……”
一片鴉雀無聲,只血人般的沈拭在地上翻騰慘呼。
我不禁向亞父看去,亞父額上青筋頓現,臉上一片青灰之色。蕭疏離走上前,緩緩拔出青銅劍,一劍刺入沈拭的心口。她雖是在殺人,那被殺之人看向她的眼神里卻分明充滿了難以言說的感激之情。
世上竟有如此酷刑,竟能瞬間令殺業也變作功德。
亞父已沉聲道:“斥候營正副校尉何在?”
聽得他的語聲語調,連我的心中都是惴惴。
斥候營校尉徐錦輝與副校尉宋承宗兩人已排眾而出,向著亞父躬身道:“屬下在此。”兩人的聲音俱已顫抖。
亞父冷若冰霜地道:“當日我是如何吩咐你二人的?探明敵軍主帥對我軍陣法至關緊要,務要不惜一切代價確定無疑!你二人又是如何應承我的?”
兩人早已跪倒,徐錦輝喊冤,宋承宗哭訴道:“大元帥之令,我等豈敢違抗?當日我等一日之內派出二百七十四名斥候,分別去敵軍三道大軍密探,未曾回來的兄弟便有八十一名,不是被敵人活捉便是被殺了。回來的都報是施貴主帥,卻不知原是敵軍下了死令封口,因此上軍情失誤,原也怪不得兄弟們!”
亞父怒道:“敵軍下了死令封口,爾等便可推脫無罪?若如此,要斥候何用?養爾等何用?”
徐錦輝竭力辯解道:“敵軍既然下了死令,泄密者立斬,我等又豈有手段能打探出誰是主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