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竟然未死。
我急忙問道:“你可曾見過一個面覆白紗,手持雙劍的女子?”
賀御風見到我,狹長的眉眼竟透出一絲笑意,傲然道:“你去找些水來,替我洗干凈臉和手,我告訴你。”
我四處尋覓,覓得幾個水囊,慢慢將水澆在他臉上和他雙手上。
賀御風看著洗凈的雙手,吐出了一口長氣道:“那劍術高明的女子,用青銅劍刺了我一劍,往北去了……”
他垂下頭,逐漸閉上了雙眼。我伸手探他鼻息時,他已然斷氣。
他之前強撐著一口真氣不死,竟只是為了將臉洗凈。
我卻無暇多想,一路檢視著尸體,向北尋覓。
不知過了多久,我終于看到了一把熟悉的鐵劍,心逐漸下沉,再轉目四顧時,果然看到了疏離。她雙目緊閉,一動不動。
我怔了片刻,小心翼翼抱起蕭疏離的尸身,她頸上一條紅痕,尸身未冷,眉目猶生,長發四散垂下,衣角隨風飄動。我抬起頭,向前望,暮色朦朧,微帶濕氣,四周細蟲飛舞,低語似的嗡嗡聲彌漫空中。
蕭疏離死了。
一切都在搖晃,一切都不復存在。
濕氣仿佛也進了我的眼睛,四顧白茫一片。無論叫我拿什么換,我都情愿,只要你再活過來,只要你再冷冷地對我說話。
你是死在我的手里,是我荒廢了戰事,才引得郭隨率異族來攻。你要替我引開大軍,所有人都叫我不要負你,我知道你心甘情愿,可我竟如此無能,竟不能將你救回。
一切都在坍塌,世間再無半分顏色。
這一次我終于能夠看清楚你的臉,你的臉卻與冰雪同色。
疏離從來都愛干凈,生前死后都是一樣。我脫下臟污的外衣,露出里面略為潔凈的白羅中單,再捧起疏離的尸體,茫然向前走去,我不知自己仍是走在人世間還是已走在黃泉路上。
一陣劇痛間雜著麻癢忽地從四肢百骸傳來,我不禁大叫一聲,幾乎失手將疏離摔下。
是天怒地怨兩界針。言眺又豈會如此輕易地放過我?
劇痛麻癢噬骨嚙心,我無法抗衡,雙腿一軟,跪倒在地,只是用盡全部意念咬牙將疏離輕輕放在地上。
痛癢排山倒海,不知不覺間我已在地上滾來滾去,只盼有敵人未死,一刀將我殺了。暮然間我想到了我的佩劍,我反復在地上摸索,想找到佩劍來自行了斷,卻摸到了疏離的衣袖。
疏離還躺在這血污不堪的戰場上,她還等著我,帶她去干凈明秀的所在,不必殺人,也不會被殺。
只要疏離還在等著我,我定能做到。我將左臂塞入口中,牢牢咬住,苦等藥性發作完。
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道:“花神讓道?你可是受了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