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這里，慕金玉忽然嗤笑一聲，然后將手中已捏成一團的易拉罐丟掉，繼續微笑道：
“我等了一年后，母親還是沒有回來，我也逐漸明白，她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，而這個時候，我本來身體就不太好的父親，因為母親離開的打擊太大，某天喝酒的時候，忽然吐血了，然后送出醫院檢查的時候，發現他得了胃癌。”
慕金玉說到這里，表情還坦然而平靜，似乎是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，笑道：“應該是他吃飯不規律，有時候忙起來又一整天沒吃飯，加上又酗酒嗜煙，才導致胃癌的吧。”
顧惜顏沉默，不知該怎么安慰慕金玉了。
慕金玉也沒想得到她的憐憫與安慰，只是這些事憋在心里太久，他偶爾也想傾述一下而已。
微微搖頭，嘴角帶笑，慕金玉似是在嘲笑自己的老爹何苦呢？便又繼續說下去：
“我父親是個小郎中，屬于那種懸壺濟世，造福百姓的好醫生，我們村的村民，很多人都有得到他的幫助，在看完病后，沒錢付診金，他也都只是笑笑算了，然后還抓藥給他們。讓他們先欠著，等手頭寬松后，再還給他……”
說著，慕金玉的表情忽地變得扭曲而猙獰起來，但語氣還是很輕松，輕笑道：“可大多數人，在看完病后，基本就不會再來還錢了，所以我父親即便是村中最好的醫生，卻也賺不了多少錢，甚至還常常倒貼錢給別人，這也是我母親受不了他愛心泛濫而離開他的原因。”
慕金玉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發紅的臉蛋，又拿起一聽啤酒，拉開拉環喝了起來。
一飲而盡。
慕金玉將易拉罐隨手丟掉，笑道：“家中本來就沒多少積蓄嘛，我父親得了胃癌，自然很快就將家底掏空了，這時，他便想起那些欠他診金、湯藥費的村民，然后去問他們要錢……”
說到這里，慕金玉的眼神變得冰冷，帶著一股憤恨，雙手不自覺地握緊，將指骨都攥白了。
“我父親其實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欠了他多少錢，但大十幾萬的，絕對是有的，可他們，卻是在我父親上門討債的時候，即便得知他得了胃癌，還是百般推脫，最后實在沒辦法，就表情嫌惡的仿佛施舍一般地給了一兩百塊錢……”
“再無大家路旁偶遇時的和善親切了！”
顧惜顏聽到這里，小嘴不由張大，完全沒想到，慕金玉父親做好事的下場，竟是這般凄慘。
慕金玉的喘息聲變重了許多，眼睛也有些紅了，“而有的人，當時我父親給他拿的藥材，都超過幾千塊了，最后他卻只給了幾十塊錢，然后像趕蒼蠅似的將我父親和我趕走。”
“他們怎么可能這樣？！”顧惜顏終于忍不住開口了，而后顫抖著手，握住了慕金玉的手，發覺他的手掌很冰涼。
一如她此刻冰涼的心。
慕金玉眼中的憤恨消失了，表情麻木地笑了笑，道：“人家都已經習慣我父親無償的付出了，當得知還要還錢的時候，當然會翻臉不認人啦。哈哈哈……這也是我爸活該呀，沒能認請他幫助的人們，全是一群白眼狼啊！哈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