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西北向東南綿亙550公里,西北最寬處約273公里的阿拉鄯盟沙漠區,有烏蘭布和、巴丹吉林與騰格里三大沙漠,占地約8萬平方公里,即1.2億畝,哪怕將其中七成開發成綠洲,就是8000多萬畝,相當于吉省一省的耕地面積。
又哪怕只用來種牧草,已知人工草場生產力可以達到普通天然草場的10倍~15倍——這又能為全國人民提供多少牛羊肉與奶,又能替代多少糧食?
當然,縱然有兩漠水庫,把這樣的想法付諸于實施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但在嘉谷人手中,這個想法正在一步步變為現實。
舉著望遠鏡的武鐳,心中一時思緒萬千。
他又想起了上次“暗訪”時,嘉谷向導提到的,沙漠綠洲作為國家“耕地后備資源”的重要意義。
他回去也查了一下,這個問題比嘉谷人提到的還要嚴重。
優質耕地資源的消失,在大城市和東部發達區域尤其明顯。甚至是經濟較發達的鄉鎮,規模不斷擴大的建設用地也不可避免地占用大量耕地。
不少人會說,不是能看到城市周邊有不少耕地都荒廢了嗎,怎么說缺耕地開發了——這正是問題本身。新建的各類企業與縱橫交錯的公路網,影響的可不僅僅是占用的耕地本身,周邊的耕地,要么被割分得支離破碎,要么被污染,很多時候是被迫荒置,也難以再開發。
當鋼筋水泥的城市,像一個個巨獸般,將周邊的優質耕地“吞噬”,耕地后備資源開發就成為了補充建設占用耕地的重要途徑。
正如嘉谷人所說,耕地后備資源的價值從不僅僅是體現在當前的產出,而是在未來開發的保障。
誰知道世界會發生什么事?可能一場感染病會讓全球多國及地區限制糧食出口;又可能一場大范圍的天災會導致全球糧食出現糧食供應短缺問題……
都說手中有糧,心中不慌,這在任何時候都是成立的。但糧食是在地里種出來的。
如果多出來幾千萬畝甚至上億畝耕地后備資源,不僅可以讓東部的土地有計劃地進行休耕輪耕,讓土地好好地喘一口氣;必要時刻,隨時可將其改為糧食基地,保證國民不會餓肚子。
明白了這一點,嘉谷對治沙的堅持,在武鐳眼中,就不再是堂吉訶德式的沖鋒,而是無聲的報國之舉。
中華民族向來不缺乏敢打敢沖的報國者,但他們多半憧憬于理想而不善用力。
因為他們必須確立一個正確的初衷,還要有強大的精神,不會因為其他人的言辭和阻撓而改變初衷,才能在正確的路上正確用力。
閱歷較同齡人更豐富的武鐳,很清楚這其中的難度。
21世紀已經進入了第二個十年,國家仍處于上升階段,收入的增加,就業的穩定,讓民族的自豪感增強。
但工資上漲速度,永遠趕不上房價上漲速度;網絡和社交媒體將人們的意識形態演化得更混亂;科技的發展將進入人工智能的時代,加劇人們對未來的焦慮……活著已然不易,拳拳報國之心,大概只能停留在理想中。
大多數人是庸庸碌碌的——或許對于大多數人來說,做好本職工作就是最大的報國,但嘉谷人的要求明顯更高。
不知怎的,武鐳望著滄海桑田的綠洲,想起了李白的《上云樂》:
西海栽若木,東溟植扶桑。
別來幾多時,枝葉萬里長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