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為一個畫畫的,來的時候又打算在上京寫寫生,路遠包里帶著宣紙和墨。
鋪好宣紙,準備好墨。
路遠握著神筆良久良久,終于落筆,很緩很慢,傾盡所有的專注,畫下滿城煙花。
半個小時后,敲門聲響起。
門外傳來倆姑娘的對話。
唐詩:“哎呀,還敲什么門。”
辰溪壓低聲音:“別……萬一他在里面……”
唐詩:“他都敢做丑事,還怕我們撞見?小辰辰,讓開,看我大力金剛腳……”
路遠拉開房門。
“你倆嘀咕什么呢?”
辰溪微微低頭,嬌滴滴的。
唐詩往屋子里張望,壞笑問道:“路遠,有沒有干什么壞事?”
路遠:“想什么呢,我在畫畫,為辰溪準備生日禮物。”
“畫畫?需要打開衣柜?”唐詩撇嘴,很明顯不信:“畫的畫呢?好了嗎?”
來得早不如來得巧。
路遠回身,準備展示那副用心畫出來的《滿城煙花》。
可站在書桌前,他的眉頭一下子擰巴起來。
唐詩跟了進來,看到空空蕩蕩的宣紙,撇嘴,拍了拍路遠的肩膀,唏噓感慨道:“小遠子啊,姐給你句忠告:強擼灰飛煙滅啊。眼瞅著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,別等到真要你提槍上陣的時候不行……”
biu……
她的話還沒說完,窗外忽然一聲尖嘯。
恍若流星升天,砰的一聲,炸開漫天銀花。
這一聲拉開序幕,緊隨其后,biubiubiu聲不斷。
唐詩和辰溪錯愕驚訝。
片刻后反應過來,倆姑娘一路小跑上了天臺。
路遠眉頭微皺,三人最震驚的,莫過于他。
滿城煙花,變成了真的!
這怎么可能?
明明幾天前還不行。
爺爺去世那幾天,他曾經畫過一幅畫,深山老林,有老幼麋鹿溪邊飲水,月光傾斜,一簇篝火熊熊燃燒。
那副畫是鳳凰嶺里的一個地方。
他后來特意去看了看,連一簇篝火都無法變成真的,這滿城煙花怎么來的?
看來要好好再研究一下神筆。
路遠上了天臺。
唐詩激動得不行,正大呼小叫:“哇塞!好漂亮!我還以為小遠子只會嘴上說說俏皮話,沒想到竟然這么浪漫。”
辰溪坐在長椅上,雙腿并攏,抬頭望天,安安靜靜看著,一雙美目之中,霧氣朦朧。
見路遠上來,唐詩好奇問道:“什么時候安排的?”
路遠敷衍:“我下午一早就到了。”
唐詩看了看辰溪,沖著路遠偷偷眨眼睛,然后悄無聲息溜回房間。
路遠坐在了辰溪身邊。
倆人都沒開口。
倆人就這么靜靜的望著天空。
良久,辰溪娓娓道來:“我今年二十歲,記不起什么時候開始會胡思亂想了。**歲?也許是十歲。就算十歲吧,十年,三千六百五十天,那年我生日的下午,陽光明媚,風和日麗,山里的花兒都笑著,全世界充滿了幸福的味道。那一天我一個人上了山,在山頂的小破廟里學著我媽平日的樣子,虔誠下跪,頂禮膜拜,我跟老天爺說:蒼天爺爺,我們打個賭吧,等我長大大了,一定會嫁個好人,他會像我爹疼我娘那樣疼我。如我你贏了,我就把命給你。……我內心深處渴望被人收藏好,妥善安放,細心保存,免我驚,免我擾,免我四下奔波,免我顛沛流離,免我無枝可依,免我一個人躲在山洞里無助的哭,免我一個人午夜回夢會驚醒,免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模樣,免我和快樂仿佛隔世……可后來我發現不對。大學三年,我沒回去,不想回去,也不敢回去。今年回去了。我又去了那座小廟,風雨飄搖,更加破敗了。我還是虔誠下跪,還是恭敬磕頭,我跟老天爺說:蒼天爺爺,你贏了。能把命再給我留幾年嗎?我們再打個賭,賭我三年高頭大馬,賭我三年女兒身換上將軍裝,賭我盔甲無敵,刀槍不入。賭我有利器在手,能劍指天涯。賭我一個人也能睡的安穩,賭我強大到自己能靠著自己的肩膀,賭我笑的比后山的花兒都甜……”
她轉身側目,望著路遠,一臉平靜:“喂,你說這個賭,我能不能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