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次,何安瑭是真的如坐針氈了。
李崢則比先前還要平靜。
“何老師,根據我們的經驗判斷。”
“即便您出面組織會議,重考的希望仍舊微乎其微。”
“我大概能想到匯湖中學已經準備有七八種推脫的理由。”
“而大多數與會者,都會更偏向于息事寧人,不會支持重考。”
“而您,畢竟是薊大教授的身份,不便與大多數人唱反調,我們完全理解。”
“沒關系,我和林逾靜沒有身份。”
“我們可以唱反調。”
“所以我們最后請求您,當您在會議中,認為重考希望渺茫的時候,能給我們一個信號,讓我們出面。”
何安瑭聽到這里,眉色一緊。
一直以來,李崢的說辭都還算成熟。
怎么就突然提出這么幼稚的要求了?
“李崢……這種會議,學生身份是無法參加的……”何安瑭盡量和善地解釋道,“另外,假設、如果,你們當面與任何一位老師產生沖突,這從任何角度來看,都是一次失敗。”
“可如果我們不去,會是所有人的失敗。”李崢點頭道,“我們不會空手去的,比如今天,如果不是楊紹魁的那些信息,您怎么可能與我們兩個談這么久?”
“………”持續如坐針氈的感覺可不好受,何安瑭干吞了一口吐沫問道,“你們……還有別的信息?”
李崢點頭默認。
“那……可以讓我先看看么?”
“像剛才一樣,給刪掉么?”
“………”
這話像刀子一樣刺中了何安瑭。
剛剛……那個毀滅證據的第一反應……
想必已經讓這兩位同學寒心了吧。
但這真的只是一個……完全下意識的……成熟的選擇罷了。
任何成年人都會這么選的。
“還是那句話,我們完全理解您,何老師。”李崢終于起身,再次點頭行禮,“不現在將信息全部呈交,只因我們了解您的身份和立場,這也是對您的一種保護,讓您少一些煩惱。您只需要在適當的時候,給我們去會議室的信號就夠了。”
何安瑭緊盯著李崢,顫聲道:“如果……不呢?”
李崢只一笑,并沒有回答。
這就更加的如坐針氈了。
之所以現在事情還沒有鬧大,唯一的原因就是李崢和林逾靜沒有公開楊紹魁的空間。
倘若他們擴散這個,現在自己的房間怕是已經被人砸爛了。
不只是考生和領隊老師,還有背后的數百位家長,數百個為此而奮斗的家庭。
然而這么關鍵的信息,李崢卻如此輕易地呈交,并眼睜睜地看著被銷毀。
天知道他手里還有什么,還有多大的破壞力。
“李崢,林逾靜,我相信道理你們都懂,奮不顧身的結果你們也清楚……”何安瑭沉沉問道,“我只想問,你們有可能停么?除了重考,有什么方法能讓你們停下來么?”
“何老師,您為什么總要設想我們是對立的呢?我們明明都熱愛物理,將來甚至一定會成為同行,為什么您總要設想我們是敵人,而不去面對真正舞弊的人呢?”
何安瑭本來要說什么“大局為重”之類的詞匯。
但終究是沒說出口。
因為這并非是對李崢問題的回答。
為什么,總在下意識地與李崢對立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