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極限狀態下,渦輪轉子局部性質改變。】
也許稍微改變那么一點點結構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改變了。
也許軸系材料稍微減少某種元素的比例也不會發生了。
也許是內阻尼,也許是干摩擦,也許是渦輪葉尖氣彈效應……
現在黃二面對的,正是這樣一個有靈感,無結論的局面。
橫在面前的,是航天,是整個工程學的未知疆域。
他們能做的,也正如此前的每一位前輩一樣——
猜。
試。
沒有什么,比這更能展現賭性的了。
沒有什么,比這更代表科學的了。
而趙振華。
他是不是科學家不知道。
但一定是個老賭怪。
一個歷經了風風雨雨,賭成了一把手的老賭怪。
這里面必然有幸運的因素,但也離不開關鍵時刻的判斷。
在他的視野里,三個方案代表三種思路,三種代價,三種結果。
一,扛過去,加厚鋼板,代價是放棄氫氧發動機的載重優勢,結果是自己有可能掙扎著暫時保住地位,卻扼殺了黃河系列的未來潛力。
二,繞過去,從頭設計,代價是將氫氧發動機技術推后五年,結果是自己完蛋,但黃河系列可能在若干年后,技術和資源更豐沛的時代,迎來新生。
三,摸過去,摸石過河,代價是犧牲黃二團隊的最后時間與自己的最后威權,結果是——
成王敗寇。
成了,不僅黃二前路一片坦蕩,更是一次不小的技術飛躍。
敗了,無非就是在謾罵、嘲諷和冷漠中退休。
在今天之前,趙振華這種老賭怪又怎能不知還有第三條路?
只是希望太過渺茫,這摸石頭過河,水那么深,哪兒那么巧就讓你摸到石頭?更多的時候都只會沉底兒,連個水泡都不會有。
就算是老賭怪,也不敢貿然出手。
但現在,他好像看到了若有若無的水紋,感受到了石頭的輪廓。
用賭怪術語來說——
手感來了。
但還不能出手……
越是這種時候,越要穩住。
趙振華就此望向沈聽瀾:“927所用的YF-100,最早什么時候進入生產階段。”
“啊……”沈聽瀾愣道,“我的立場……我的身份……這個……”
一通手足無措后,沈聽瀾終是一嘆,用不大的音量道:“計劃最早時間是12月中,變量取決于YF-100團隊,朱工的消息應該比我多。”
“那就假設為12月15日。”趙振華掃視其余眾人,“現在是10月30日,還有46天,46天的時間,我們能改進到什么地步?”
這個問題沒人敢回答。
要先提出若干猜想,再進行試驗,現在連第一條猜想都還沒開始。
十七所眾人苦思之間,倒是沈聽瀾先開口了:“試想一下,一切改進都聚焦于轉子阻尼和減振,對可能的材料和結構進行同等級置換,最后再論證……工作量很大,但總比之前那么久沒頭沒腦的亂使勁要強。”
她的這個思路仿佛也點醒了朱明躍。
“沈總師說的這些工作,我們有信心46天內完成。”
手感來,東風起,趙振華不再有絲毫猶豫,拍桌令道:
“那就上!”
“都給我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