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路上,有奔跑而過的二八少女,紅撲撲的笑臉,與身后追逐的少年嬉鬧正歡。
偶爾停下腳步,無言望天時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憂郁,是在埋怨著身側少年至今還未明白少女懷春的心事。
還是...擔憂著昨夜無意間聽到的父母商談著要把自己嫁遠?
穿山過林,不時有小動物出現。
前一刻剛有一只小松鼠從樹上跳下,擋在了獨角獸的前方,被獨角獸奔騰的氣勢一嚇激靈靈的躲開。
后一刻,一只小白兔因躲避的匆忙,而一頭撞到了路邊一棵不知誰家木匠伐斷的木樁上。
也不知,那肥碩的白兔最后會便宜了哪家獵人,又會害苦了哪家以為守株就能待兔的農戶。
一路走一路看。
時進黃昏,獨角獸載著周易入了一座村鎮。
獨角獸放緩速度,蹄腳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音。
前方不遠處,一座小樓上某扇窗子霍然被推開,露出一張滿頭白發下,蒼老的、皺紋縱橫成溝壑的帶著驚喜的臉。
在看到下方那騎著獨角獸悠哉而過的青年時,臉上的歡喜復又化作了失落,而后歸于平靜,習以為常。
或許...這樣的日子她已經歷了千百次也未可知。
“是孫婆婆啊!”
“孫婆婆她,還在等啊?”
“可不是哩,多少年了,那時婆婆還是丫頭嘞。
那人曾說短則七八月、長則三五年,定會高頭大馬,風光的來娶她。
她就信了,就等了。
等啊等啊,丫頭等成了婆婆,也沒能等來要等的人。”
“唉,不都說...負心多是讀書人嗎?”
“別這么悲觀,你要往好處想啊,你可以想...說不準那家伙在去趕考的路上遇到了豺狼虎豹,或糟了妖精迫害,早已經死在路上了餒?”
“嗯,是啊!是啊!你說的有道理。”
“對對!犯事要往好處想。”
“是啊,要不然,這么多年的等待又有什么意義?”
“只是可憐了這一年復一年的等待,多么好看的丫頭呢,如今都等成滿臉皺紋的老婆子嘞。”
“我記得從我記事起,每次有人打馬走過的時候,這扇窗總會被從里面推開。
那臉上的表情,也總是從一開始的歡喜變成失落,再歸于平靜呢。
唯一變了的,是那原本好看的臉上,皺紋一道又一道的爬上來。”
“唉...造孽啊!”
一路走,將兩邊的議論聲聽在耳中。
回頭,正看到那扇開在二樓的窗被緩緩的關上。
關上窗的時候,那雙手的主人的心里又是怎樣的失落?
不知道!
這一刻,周易想到了一首詩。
我打江南走過
那等在季節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
東風不來
三月的柳絮不飛
你的心如小小的窗扉緊掩
恰如青橋的石板向晚
跫音不響
三月的春帷不揭
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
我達達的馬蹄聲是美麗的錯誤
我不是歸人
是個過客
算了算了!
怎么還傷春悲秋起來了。
再怎么也是別人家的事,與他何干呢。
好笑的搖搖頭,拋開因春色正好而略染上感傷的思緒。
輕拍了一下獨角獸,又加快了自己趕路的速度。
他的目的在山海,不在這小小的城里懷著小小的心事的陌生的人。
那里...還有這世上唯一與他有關的人,在等著他想辦法去救呢。
“我身騎白馬~走三關~”
“我改換素衣~回中原~”
“放下西涼~無人管~”
“我一心只想~王...”
“我一心只想~蘇采薇”
穿城而過,城外...輕松的歌聲遠遠的、于空氣中飄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