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因身處“后方”的關系——漕督陳錦做夢都沒想到,明軍會直接從黃河突然“進犯”,此時雖然清軍已全線崩潰,但因信息不暢,淮安府境內的大小鹽場,卻還在照常生產。
是以,一路上各大鹽場貨源還算充足,他們的收購行動出乎預料的順利,走到第四天,當他們抵達鹽城的時候,必須停下腳步卸車了。
因為,他們至此已經收購到了大約五千石食鹽,合三百噸,五千多人的隊伍已經不堪重負,不但大小車輛全都滿載,就連每個挑夫都已負重上百斤,再也無力承擔更多了。
不過,收了這么多的鹽,林嘯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。
因為,對于此行花掉的銀子,林嘯十分十分的“蛋疼”——不是花得太多,而是實在太少了。
雖然事先也做了點功課,有了些心理準備,但鹽民們開出的收購價,卻依然低廉得突破了他的心理底線。
每一引白花花的食鹽,大概合三百斤,卻只需要出價白銀七錢——不到半兩的價錢。
這是一個可憐到了極致的叫價,林嘯默算了一下,五千石食鹽總共只開銷了1000兩銀子——這還是他臨時決定,將收購價提高到八錢的情況。
雖然他知道,不含賦稅的裸價必定不高,但他仍為這個時代官府和奸商的下作恨得牙癢癢。
為了暫時緩解江南諸省的鹽荒,此行他打算先行采購一萬石運過江去,等兩淮局勢完全穩定后,再陸續組織人力,徹底解決這個問題。
為此,他帶了足足一萬兩銀子——要知道,眼下在江南,每一引鹽的售價已經高達十六兩,這一萬石的食鹽,便價值五萬多兩白銀。
后來他才打聽清楚,在兩淮產地,場商給灶戶開出的收購價更低——每一引鹽只需要白銀六錢四分。
但是,運到揚州后,其身價立刻漲到了二兩,再從揚州運輸到東南諸省發售,即便在太平年份,其零售價也往往高達十二兩左右,翻了十倍都不止。
這個高得出奇的價格,可以說完全喂飽了揚州的各大鹽商——即便扣除每引三兩的稅銀,再扣除運輸費、人工費等各項開銷,光運商便能每引賺取三兩銀子,僅此一項,各大商戶每年能賺到白銀千萬兩以上,中小商戶也往往能掙個上百萬兩,堪稱可怕。
但是,深受盤剝之苦的百姓卻對此敢怒不敢言,畢竟,食鹽是人維持生存不可或缺的必需品,為了活下去,再苦再難也得忍受不是……
“是時候把這個資源收歸國有,牢牢控制在手里了。”
林嘯咬著牙暗下決心。
在這個時代,官商勾結十分嚴重,國家的核心資源都被變相私有化,導致國庫空虛,老百姓更是窮得連水都快喝不起了,不動一動當權者的奶酪,空談反清復國還有啥用。
要想讓這個國家真正強起來,讓老百姓真正站起來,是時候義無反顧地跟這些大地主、大資本家斗一斗了。
即便退一步說,在這個商品經濟還相當落后的時代,以自己為首剛建立的新型政權,急需一種便于流通交換的硬通貨,除了糧食,沒有比食鹽更適合的交換品了。
另外,食鹽不僅是生活必需品,也是現代化學工業的重要原料,林嘯很清楚,不久的將來,鹽的消耗量將會大幅增長,既然立志工業強國,當然更要迅速接管這個重要的資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