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初一。
學堂正式開學的日子。
天色朦朧之初,這里就已經聚集了許許多多的人群,以學院的正門為中心,幾乎快要圍得水泄不通。
興許是知道這所學堂乃董卓所筑,前來觀禮瞧熱鬧的百姓、商賈、閑漢們雖然人數眾多,但都不敢有所造次。
到了擇定吉時,身為院長的蔡邕在萬眾矚目下,步子很緩的一步一步登上石梯,一身黑漆長襦禮服,頭著賢冠,肅穆中帶著些許威嚴。
來到祭祀臺前,蔡邕接過遞來的三柱清香,點燃之后,彎腰躬身焚香祝拜,祭天告神。
寧武站在人群之中,穿著常服,如同洛陽城里的普通富家翁,身邊跟著兩個義子,以及七八名護衛好手。
本來起初決定是由他來主持這開學的祭天儀式,不過后來被寧武否了。一來是考慮到自己名聲不好,二來么,他也確實不喜歡這么遭罪的繁瑣事務。
所以,還是老老實實的當個觀眾好了。
來看熱鬧的百姓不少,摩肩擦踵,然則聲音卻不嘈雜。
他們目不識丁,但也知道,這是上告神祗的大事,神圣而又莊嚴,所以一直保持著安靜。
位置稍微靠前一些的人,甚至還能隱隱聽到蔡邕口中的禱詞。
學院的第一屆學生不多,只有兩千多一點,相較于太學的兩三萬人,簡直九牛一毛。
而且這些孩子大多居住在司隸一帶,很多陣亡將士的祖籍太遠,孩子在老家,根本來不了,有些可能還在來的路上。
外出騎馬是富家子弟的待遇,窮人家的孩子出門,只能靠兩條腿走。
單是一個縣的轄境,往往就要走上好些時日。
時間流逝,火燦的朝陽升起,空氣中的溫度也逐漸炎熱起來。
臨近晌午,如烈焰般的太陽已經天空高掛,炙烤著大地,雖遠不如后世的那樣毒辣,卻也足以讓人后背濕透。
好在繁瑣的祭拜儀式總算告一段落。
接下來就是院長的開學致辭。
所講的內容幾乎與后世無二,大概就是教導這些學子們勤奮學習,成為國家的棟梁,以后有了出息,好為國家效力。
聽得寧武直打瞌睡。
然而即將入學的孩子們卻聽得專心致志,聚精會神。
因為他們知道,讀書的機會,是他們的父輩用生命和鮮血換來。
蔡老頭在上面講的慷慨激昂,下面忽地來了一群不速之客。
得有上百人的樣子,從外圍推開看熱鬧的百姓,一路浩浩蕩蕩,氣勢很強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里來的強盜土匪。
但看他們穿著打扮卻是衣冠楚楚,干凈的長衫儒袍,腰系軟帶,頭發盤在頭頂,用簪束好。
神情倨傲,就差沒把我是太學生這幾個字寫在臉上。
領隊的是個年邁老者,白發蒼蒼,走得很慢,旁邊有年輕學子攙扶。
一行人走到近前,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“聽聞貴學院開設術科,人才濟濟,老朽遇一難題未解,特來向貴校請教。”
老者單刀直入,連寒暄的話都免了,渾濁的眼神里,帶有挑釁十足的意味。
來此之前,太學里的幾位祭酒再三叮囑,要他一定要狠狠羞辱,好讓世人知道,誰才是國學正統。
一旦得勢,便可以借題發揮,讓新學院聲名俱毀,以后就很難立足下去。
“義父,這些人怕是來者不善。”
站在右側的司馬懿面露擔憂,他認得那個說話的老者,名叫孫于,是太學院里授課的夫子,精通算術,罕有人及,從青年時期起,一生都在鉆研此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