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阪看著齊靖回屋換衣服的背影,臉上的表情這才浮現出一抹苦澀。
自己的身世有些遠超想象,甚至可以說是有點苦大仇深,那一夜乾京城里的劇變,讓吳阪堅信被血洗的絕對不只吳府。而剛才齊靖的警告,也相當于暗中給吳阪提了個醒,若是他有復仇的心思,千萬不能學了半瓶水就往乾京城里沖,有些人本就不是他現在能對付的。
吳阪將壺晃了晃,將最后一點混著茶渣的底子倒在自己碗里,學著齊靖喝茶的樣子一口悶了下去,味道苦得他忍不住直皺眉。
待那苦味稍緩,甘甜的余香便從喉嚨里涌了出來,有些澀,卻讓吳阪將胸腹中那口悶氣隨之吐了出去。
他將碗和壺帶回廚房收拾了一番,把壺灌滿涼開水后又拎回了后院,等吳阪再從屋里出來,齊靖已經將椅子與簡易的小方桌都放到了一旁,把整個后院都空了出來,身上也換回了平時的布衣短褂。
“師父。”
吳阪這一聲改口,喊的倒是讓齊靖十分開心,但他馬上將這份愉悅掩藏起來,端起了師父的嚴肅架子:“去,把墻角那把斧子拎過來。”
吳阪很聽話地去抱起了那把大斧子,這是齊靖平時砍柴用的,他試著揮過幾次,沉得根本沒法隨意舉動。
“今天下午,你的任務就是劈柴,就在后院劈柴,我會去隔壁鎮上買些菜肉,你不用管我什么時候回來,只要在我喊你進屋前,你都不能進屋,反正茅房在后院,聽懂了嗎?”
吳阪點點頭:“我今天的任務就是劈柴,但是不能換我自己的斧頭嗎?這把是師父你用的,也太沉了啊……”
“不行,就用這一把。你現在感覺斧子太沉自己還劈不好,沒關系,你先練習空揮他,直接砍在木樁上。等你能保證揮舞這把斧子一直落在同一點的時候,再將木頭放上去,然后盡量劈成大小一致的形狀。”
吳阪砸了咂嘴,聽上去就感覺胳膊很酸了,但他卻有點興奮地點點頭,自己既然答應了不怕吃苦,那對這種重復不斷的練習早就有了心理準備,當然不在乎這些枯燥。
齊靖說完就離開了后院,也離開了這棟緊挨著村莊邊緣的小屋子,但是待齊靖的身形拐過一個彎,便化為一道虛晃的影子,飛快穿過那條普通人得走上大半天的土路。
吳阪站在木樁前,揚起那把對自己來說頗為沉重又難控制的斧頭,深深吸了兩口氣。
“齊靖師父……您又是誰呢?”吳阪的話語中帶著一種古怪的笑意,但很快他便拋開了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,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面前的斧頭上。
也不怕斧頭太重揮舞的時候閃了腰,吳阪便直接開始嘗試揮動他,令他吃驚的是,自己身體里有種暖洋洋的感覺仍沒消散,讓自己的力氣似乎比平時還大了幾分,這把斧頭好像沒有記憶中那么沉重了,但是想要控制好落點,仍然有不少難度。
斧頭一次次揚起,一次次在厚重又寬大的木樁上落下,因為被吳阪控制住了力道,只鑿出一個個輕淺的小坑。
男孩的身后,陽光在后院地上投下一道瘦小的影子,使得影子手中的斧頭看起來格外巨大,隨著日頭越走越低,那道影子也越來越長。
吳阪的動作始終沒有停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