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牌位入祠的話,仲杳早就吃到祠土了。
“你娘……”
仲至正還想說什么,瞳光驟然渙散,喉頭又嗬嗬作響。
高先生拉開仲杳,連連運針,讓仲至正平復下來。
“堡主……”
高先生捻著銀針,面露悲戚:“該叫你至正賢侄,魘氣已經侵入你的心肺,老兒無能,救治不了。”
“唯一能做的,就是讓你有所選擇。”
“老兒可調些護心藥湯,讓你拖上半日,那之后……”
高先生垂下眼簾:“再作收拾。”
仲至正又有了說話的力氣:“那時的我,比剛才還、還不堪吧,還有呢?”
高先生在懷里摸了片刻,取出一丸艷紅丹藥:“這是倒海焚心丹,服下便氣海倒流,焚化心肺,阻斷魘氣。”
眾人變色,這根本就是酷烈的毒藥,服下就死!
仲至正也愣住,高先生說:“至少能干干凈凈的走。”
仲長老含淚勸解:“堡主,拖上半日,還有機會,我們可以去求祖宗。”
仲至正呵呵笑了,精神振作起來,說話也流暢了:“承業叔,你我都明白,祖宗家神早已散了。”
他豪邁的道:“自家人知自家事,我沒救了!能走得干凈,于愿足矣!”
他伸手取過丹藥,族人們嘩啦啦跪倒一圈,連季小竹都跪下了,就剩兩個人立著。
高先生不算,另一個正是仲杳。
“杳少!”
仲長老跪在旁邊,咬牙低語:“這時候了還跟你爹斗氣?他要走了啊!”
仲杳心說我也不想的,誰讓你們跪得太快!
再跪已經晚了,仲杳看著仲至正,兩人四目相對。
仲杳淡淡的道:“父親,走好。”
仲長老和叔伯們氣得七竅生煙,七八只手伸過來要扯著他跪下。
仲至正哈哈笑道:“好!是我的兒子!人總有一死,哭哭啼啼做什么!”
“你……”
還想再說,手又晃起來,仲至正慘笑一聲,仰頭服下丹藥。
在擔架上抽搐片刻,仲至正沒了氣息,臉上黑氣盡退,神色變得安詳。
天井里哭聲驟起,傳到門外,引發了更大一波哭聲。
高先生給仲至正合上眼簾,深長嘆息:“諸位節哀,還得盡快焚化遺體,免生意外。”
此世風俗也是土葬,講求全尸,但在緊臨魔魘的地方,風俗得向現實低頭。不火化的話,尸體也可能被魘氣侵蝕,變成更可怕的尸魘。
仲長老顫巍巍站起,老淚縱橫:“自是我來料理……”
看看尸體,長老悲呼:“白發人送黑發人啊!”
看到呆然無淚的仲杳,長老的淚水流得更急。
此時的仲杳,心里正有一黑一白兩個小人鬧著。
小黑人說:“真是太好了,你爹死得其所,這下祠土有著落了!”
小白人說:“哭啊,你得哭啊!哪怕干嚎幾聲都行啊!”
仲杳嘗試調動情緒,卻只發出奇怪的嗚咽聲,只好捂嘴咳嗽。
他能壓下笑聲就很努力了,哪還哭得出來。
倒跟祠土無關,而是……
便宜老爸你吃什么不好,非要吃花面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