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仲杳回答,立在角落里的季小竹笑道:“姑姑無須擔心,有了土地公,就能遏阻魔魘,咱們這里就變得安全了。侵蝕著這片土地的魘氣漸漸消散,水土越來越好,就能吸引更多流民來定居。到時候可不是擔心人不夠,而是田地不夠的問題。”
少女說話時還跟仲杳交換著默契的眼神,昨晚她也在,聽著仲杳講解怎么分家,怎么設立廳房,把仲家堡變成梓原鄉,聽到后面,仲杳要她當等同于半個主人的內書房管事,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。
“我看到了回歸季家谷的希望,我不能置身事外。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,也知道會被別人說閑話,但是……我聽你的。”
少女當時是這么說的,仲杳心說你這個內書房管事,就是管家婆呀。其實也不需要你管什么,讓大家知道你等于我,這就行了。
少女的話讓仲至薇連連點頭,把胸脯拍得咚咚響:“是這個理!只要魔魘退散,水土肥美,人丁自然也會興旺起來。到時候我仲至薇也能開枝散葉,拉扯出一大家子!”
大家都哄笑起來,老叔爺仲承林指著仲至薇,又笑又氣,說不出話。
這尊肉山正是他的女兒,都已二十五歲了,因為走體修之路,還嫁不出去。此刻卻說出這種女人立家,子孫滿堂的話,豈不是荒唐可笑。
仲至薇叉著腰吆喝自己老爹:“別以為我不行啊,到時候找來個上門女婿,看你怎么說!”
大家笑得更起勁了,這話也讓一些人有了另外想法。
仲至重看著掛起來的第一幅卷軸,皺眉道:“小竹是半個仲家人,這倒沒什么,可管事主事里還有兩個外姓,是不是讓他們改姓?”
他說的是庶務房王雙牛和工廳羅常,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多數人認同。
仲杳卻很堅決的說:“梓原不再是仲家堡,不是一姓一家之地,就如土地公不是只靠我們仲家祖先請來的,靠的是仲家和百戶外姓加在一起。”
他從太師椅上站起,語氣沉重了許多:“貫山仲家已經變成梓原仲家,由一家變成若干家,我不再是仲家家主,而是梓原鄉主,這一點希望大家能分辨清楚。”
仲長老附和道:“這也不是分家,而是壯大我們仲家。只要我們在此生息,死后魂魄還是會去陪伴祖宗,聚在一起。”
數十仲家男女紛紛點頭,分家當然好啊,有自己的田有獨門庭院,再不必過以前那種擠在一起,什么都由族中分配的局促日子了。只有仲至重等少數幾人或者笑得勉強,或者默然不語。
“不趕跑妖怪,逼退魔魘,這都是空的!”
仲至薇吆喝起來:“接下來該談正事了吧,怎么搞?”
這姑姑代入角色還挺快的,身為衛廳主事,自然要挑起衛護之責。
仲善存又取來一個卷軸,正要展開,光頭少年巴大敲門進來,說河邊有事,得仲杳親自處理。
仲杳說:“善存你主持下,昨晚我們都商議好了,細節反復討論過。“
仲善存拱手:“是,堡主……不,鄉主。”
仲杳走在前,季小竹跟在后,現在她可不許仲杳孤身行動了。
兩人也沒騎馬,推轉真氣,邁開步子,片刻間就到了巴大所說的地方,正是漁夫的捕魚木棧。
“河里飄來一個小女孩,還是活的。”
漁夫指著木棧上坐著的小姑娘說:“她說自己是堡主朋友的女兒,家里遭難,坐船來投奔堡主,路上船翻了。”
小姑娘一身破爛麻衣,黑發及腰,厚齊劉海,褐瞳靈動,俏麗異常。
她沖著仲杳使勁眨眼睛,似乎不相信這就是此地的主人。
從懷里扯出一塊布,上面有道道泡淡了的血痕,像是份血書,她怯怯的說:“我爹說他是仲堡主的過命之交,我跟他兒子指腹為婚,你……到底是堡主,還是堡主的兒子?”
仲杳牙酸般的抽著涼氣,這小女孩還能是誰,正是紫蘿!
季小竹原本憐憫的看著紫蘿,聽到“指腹為婚”,面色陡然陰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