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神坡的河神廟比梓原的土地廟寬敞得多,但也簡陋得多。從廢墟中扒拉出的木梁撐起竹席,由一圈夯土墻圍住,廟內草草鋪了層鵝卵石,比棚子好不了多少。
河神與土地不同,一旦顯靈那是水氣滔天,所以廟宇都在荒僻或高峻之處。這座河神廟也不例外,建在臨河高崖上,距離新建的居民點有近一里路。
由得敖盈盈和紫蘿姐妹倆在廟里閑聊,仲杳出了廟門,想吃點廟土。這也是鄉土里的一項,他急著建河神廟的目的之一,就是吃土。
九土氣海剛剛推轉,仲善存出現。
“母親嫌我礙事,不讓我陪著了,叔家的親戚待她挺好,我就趕緊回來幫鄉主做事。”
仲善存解釋了他返工的原因,猶豫了一下又問:“大家都成了劍宗弟子,我能不能也進呢?”
仲杳早有計較,淡淡笑道:“當然能進,你和馬力妹都能進。只是你們還有各自的職司,不能跟其他人一起修行,就不歸為一期弟子,而是……特期弟子。”
仲善存是很好的幫手,但修行也不能落下,仲杳準備定期抽出時間親自教導,所謂的“特期弟子”,其實跟“真傳弟子”差不多了。
仲善存大喜,接過給誓谷運送物資的工作,騎著馬絕塵而去。
霧氣自廟中飄出,耳邊響起敖盈盈的聲音:“你那個貫山劍宗,我也要進!”
她成了河神,借霧傳語之類的神靈術法自然也會了。
仲杳失笑:“現在還只是金木火三系功法,你一個河神,跑來學什么?”
敖盈盈哼道:“這不正好,我當教授,教水系功法啊。”
你是妖怪,哪懂人族的功法?
想到這仲杳就嘆氣,叔家的功法是水系,按理說應該吸收進來。可跟叔家結下的這樁梁子很難善了,別說拿到叔家功法,能安安生生的做鄰居就已是奢望。
仲杳的取笑被反彈了,敖盈盈嗤笑:“我不懂,可我吃掉的人懂啊。我的河神府里有口井,里面擠著被我吃掉的那些人的魂魄,叔天雄和好幾個叔家宗師都在呢。他們就剩一縷殘魂,渾渾噩噩的,但讓他們湊出叔家功法倒不費事。”
仲杳心頭一震,對敖盈盈又有了新的感受。把人家咬死也就算了,還把魂魄壓在井里,讓人家永世不得超生,真是邪性不改。
這也不能全怪敖盈盈,叔天雄等人并不是得罪了敖盈盈,而是得罪了河神,犯了僭越瀆神之罪,這般處置也是河神本分。敖盈盈算是樂見其成,不愿開恩。
按理說鬼魂都由地府統轄,河神無權羈留。但地府只能由強大神靈開辟,也就岱山府君有這個位格,所以摩夷洲內,除了岱山有地府統轄鬼魂外,其他地方的鬼魂,都是土地、山神、河神和城隍各自為政,自行處置。
仲杳想了想說:“也好,讓叔家人的魂魄湊出叔家功法,這也算他們立下一功,稍稍善待他們吧。”
這下跟叔家的梁子結得更大了,要讓叔賁華知道了不僅這場驚變的“幕后黑手”是他,完事后還壓榨她父親和長輩的魂魄,竊取她家的家傳,恐怕恨不得把他烤來吃了吧。
仲杳暗暗苦笑,半個多月前,兩人還在認真討論婚約的事情呢,真是世事難料啊。
誰讓叔天雄太貪呢,眼界開闊一些,胸懷寬廣一些,姿態平和一些,和他這個凡人封神的先行者溝通一下,乃至邀他一起封河神,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。
好在叔賁華去了元靈宗,這些天里也沒見幾個叔家子弟回來,暫時不必面對漫天的唾沫。
“我也要當教授,不當教授助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