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驕嬈搖頭說:“道下還有器,我看中元靈宗的,就是這器,不是他們的道。”
所謂道下之器,自然是修行功法、劍招以及各類術法了。
叔賁華恍悟:“難怪你不當玉葉弟子,非要自降身價,跑來跟我們鐵葉弟子混在一起。”
她瞇著眼笑道:“就不怕我把你的心思說出去,讓高真人乃至整個元靈宗都不喜你,進而把你趕走?”
季驕嬈哈哈笑著,起身負手,望著院外隨風搖曳的竹枝說:“這般便不喜了,還能算天下第一嗎?他們會想,這丫頭不過是沒見識,只要悉心教導,待得久了,自會改變心意,哪個凡人不羨仙呢?”
叔賁華望著她的側影,心弦微微蕩動,只覺整個人暢快了許多。
若她說的是真的,父親和整個叔家,的確是妄逆天數,僭越非人,自己也不必背負與仲杳和她反目的沉重。即便還有些牽連,那些個家仇凡怨,在這般身影織成的世界里,又算得了什么。
心結又消去了一層,叔賁華玩心頓起,自背后抱住季驕嬈,嘻嘻笑道:“看你這做派,還好意思自稱丫頭?”
手上胡亂動著,又嘆道:“果然還是這么平,不如就當了公子罷。”
季驕嬈終究是青澀少女,哪受得住這般騷擾,頓時沒了那股氣勢,羞惱的道:“你也跟阿杳一樣,總是拿這事笑我!平就平罷,總比你扛著那兩團抖來抖去好!”
“啊……你還撥!”
“這可是你自找的,我要捏你了……”
“好大……好軟……”
兩個少女你撥我我捏你,鬧成一團,仿佛又回到了幼年時光。
與季驕嬈重拾舊誼,讓叔賁華終于走出迷惘。她搬到了季驕嬈旁邊,兩個少女一同聽道修行,很快就形影不離。
一個風姿翩翩,如濁世佳公子,一個明麗耀人,窈窕綽約,湊在一起,簡直就是對金童玉女。沒幾天龍門谷里就傳開了“水木雙姝“、”貫山雙璧“的綽號,那些來自偏遠地域的孤寒弟子們也都紛紛圍到了她們身邊。
叔賁華倒是清楚,她不過是個捎帶的,真正讓眾人矚目的還是季驕嬈。換作另一個人,她心頭還會有些嫉意。可跟始終男裝的季驕嬈走在一起時,心間蕩漾的卻是自得。那些弟子向季驕嬈投去目光之余,偶爾也會注視她,而那些目光里,不分男女,都含著滿滿的妒嫉。
不只是弟子們,連龍門谷的傳習長老,都對季驕嬈另眼相看。
這一日某位長老開講五行,元靈宗雖有五行五峰之分,卻非涇渭分明。五行各系雖看相性,但相性并不絕對。按長老的說法,只有到了結丹境界,才會凝結靈根,固化某系相性,在此之前,元靈宗弟子五行都可以修,也都要修。
“宗門五行五峰是個虛詞,其實只重水火金木。土系只有神道一條出路,非有機緣或特異資質不可修,你們身為龍門谷鐵葉弟子,熟悉一下土系之道,接觸下土系術法即可,不必在這方面下太大功夫。”
長老一裘白衫,青絲披灑,如玉瓷般的話語直落心間,讓上百弟子聽得目不轉睛,心神沉醉。
這位道號“邀離”的長老,面上看只是個容貌絕美,氣質雍容但又清冷的少女,跟凡人想象中落入凡塵的九天仙子毫無二致。但沒人敢輕慢她,背后都不敢,她就是高真人唯一的親傳弟子……在季驕嬈到來之前。
“你們來岱山之前,至少已是筑基通脈,在宗門或家族中躋然出眾,被譽為天資稟賦。”
邀離長老淡然的說著,有些膽大的弟子在捕捉她的目光,看她落到弟子中最顯眼那個到底有多少次,那個弟子本該是她的師妹。
“更有先天靈體之人,與五行之中的一行相性絕佳,法門道術,一觸即通,修行神速。這自是優勢,卻又是劣勢。”
邀離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那個即便坐在后排,也無法忽略的弟子身上:“季驕嬈,你向我出劍,記得以靈力施展,不必保留。”
季驕嬈起身,拱手道:“是。”
話音剛落,身上靈氣激蕩,她駢指輕喝:“去!”
腰上竹劍拉出一道清光,無聲激射而出,眼見要穿透臺上盤坐的白衫仙子,卻見仙子身前的案幾上,黃銅鎮紙跳了起來,撞中清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