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一場春雨,已經帶著暑氣,但也如詩如夢,淅淅瀝瀝,混合著略帶寒氣的風兒,浸潤著人們每一寸肌理。
在這雨幕下,遠方青山如黛,近景是一條蜿蜒小溪,糅合著溪邊郁郁阡陌,點點農人披著蓑衣在這田間忙碌,簡直是一副悠然自得、氣象舒適的農家田園畫卷。
不過,畫卷之所以稱之為畫卷,很大程度上是作為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,若讓你我成為畫卷中那些低頭忙碌的農人,或許就沒人覺得美了。
“干泥佬,小郎君能不能往那邊種?都歪到你姥姥家了……”李化羽一不順心就破口大罵。
那邊渾身泥點,戴著蓑衣蓑帽的趙暄嘿嘿訕笑,往邊上挪了點。
另一邊,洪老七直起身體,對趙暄喊道:“暄哥兒,還要往左去一掌寬哩,不然等苗子長起來,怕是不好活喲。”
“嗯,知道啦。”趙暄嘟噥了一句,又挪了一步,對王易道:“你能幫我取個好聽的字不?總感覺暄哥兒之類的稱呼太隨便了。”
王易直起腰,擦去順著發跡流到臉上的雨水,嘆道:“‘敘溫郁則寒谷成暄,論嚴苦則春叢零葉’,這是《廣絕交論》里說的,我之前不是建議你取這個嗎?你自己不要。”
李化羽笑道:“少年郎,你就知足吧,你沒聽林主任給他兒子取的字嗎,那才是極品啊。”
林建國給林耀先取字“念祖”,又要光耀祖先又要思念祖宗,這兒子可真夠忙的。
趙暄想到這個,也笑了。
王易更是笑的不行:“其實這古代人不是非取字不可的,你看洪老七,名、字都是老七,在這鄉間生活倒也沒甚差別。取字,不過是顯得有文化,是個一心向學的讀書人罷了,真搞不懂林主任干嘛非要給兒子取字。”
“還能為什么,他兒子一開始就鬧著要造槍造炮起兵造反,不取個字,能行么?!”李化羽撇嘴,將手里的苗子往田里一丟,徑自走到田埂邊,抓起洪老七裝水的竹筒,拔開塞子,咕嘟嘟狠灌一氣,然后坐在田埂上,望著遠處如黛的青山發呆。
趙暄看了看自己面前歪歪扭扭的苗子,也惱怒地將苗子往田里一丟,“王易,別折騰了,再弄也沒人家洪老七一個人種的好,先休息一會兒。”走到李化羽邊上,拿起竹筒也不擦,直接往嘴里倒。
王易也嘆了口氣,用燕西村的聲調對洪老七喊道:“七公,休息哩!”
洪老七抬起頭,憨笑道:“額不累,你們先坐,等下額姑娘送吃食過來再坐。”言罷,繼續彎腰種苗子。
“姑娘,嘿……”趙暄抹抹嘴,笑道,“要不是知道他們把老婆叫‘姑娘’,我還真被他帶溝里去了。”
“古代的叫法罷了,”王易坐下來也喝了口水,“除了姑娘、婆姨、婆娘、嫂姑其實都可以代指老婆。不過話說回來,這么長時間了,你這古代普通話怎么還說不利索啊。”
趙暄擺手:“太繞口了,不像你這么有語言天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