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擺脫這種命運,他耗光積蓄,用盡辦法,終于與燕州府的魏府臺搭上關系,魏府臺承諾會向朝廷申請,將他遷調到燕山衛,從牧民官轉為軍從官,這樣官階雖未改變,但性質變了,也不受歲考的影響,不用再遷調雷州。
軍從官也是文官,但卻是與衛府軍隊打交道的文官。
近些年天子對胡竭人念念不忘,屢屢想要興兵,一旦興兵,衛府軍隊過手的錢糧可是數以億萬計算,軍從官也能分潤其中,油水不可謂不足。
一切停當,他李縣令就等著朝廷的一紙調離公文了。
可就在等候調令的時間里,他從府臺的幕僚處得知,各縣今年增補的童生過多,特別點名淶州縣,二月的過了縣試的童生居然高達三百零四人,叱問這是在干什么?覺得府臺老爺很閑嗎?
魏府臺對此非常不滿。
李縣令明白府臺的意思,這是在暗示他吃相太難看了,而且給的孝敬也太少了。
從燕州府這幾年,大興城防役,還不給役錢就能看出這魏府臺對錢是什么態度。
李來也表示理解,千里做官只為錢嘛,不然熬干了燈油,熬白了頭發考科舉為了什么?難道真為了替天牧守一方?別傻了。
縣試,是各縣衙門賺錢的一個機會,這點早有共識。
筆墨紙硯,桌椅板凳,包括考到一半的吃食,磨墨的茶水都可以賺錢。甚至連考試的名次分配和錄取的名額數量,也是可以談價格的。
當然,能參與這種談價的人,也不是普通人,大都是縣中的士紳或者大地主,他們為了子弟的科舉之路可是很舍得花錢的。
李縣令因為要巴結魏府臺,虧空有點大,所以就狠了點,上次縣試,他直接賺了六千貫!這還不包括其他的進項!
若是再來一次,沒準他李縣令能把給魏府臺的虧空都賺回來。
可惜,魏府臺不樂意了。
自己貪錢可以,但決不允許別人頂著他的名義貪錢。
所以就通過幕僚給李來一個警告:這次縣試必須公正嚴明,唯才是舉,再給他搞個幾百人的童生,下半年府試他府臺老爺可忙不過來。
上有所好,下必甚焉。
這次加考縣試,李縣令就一分錢沒收,一切秉公而行,不徇任何私情---反正他在淶州縣也無親無故,而且就快調離了,說不賣任何人情面就不賣任何人情面。
不但如此,為了做到真正的公正嚴明,唯才是舉,他就想出了這道截搭題:若是這種截搭題也有考生能夠順利作出通順的時文,我再取中他,你魏府臺總沒話說了吧?
看著下面面色煞白,如喪考妣的考生,李縣令顯然很滿意這個效果。
他慢悠悠地拿起條案上的茶盞,輕輕刮去上面的茶沫,輕抿一口,又呸呸的吐出來:什么鳥茶葉,根本不入口啊,白瞎了之前的一番做派。
打量著抓耳撓腮的眾考生,李縣令心情又愉悅起來,正襟危坐地開始神游物外:若是府臺不滿意,自己是不是還要再給他送幾千貫過去?可別因此惹惱了他,之前的孝敬也雞飛蛋打了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