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敢當不敢當,”管三瓶點頭哈腰地說,“三十四個。”
伍小五附耳過來道:“青壯只有二十四個,還有四個稚童,六個婦人。”
李胤皺起了眉頭。
扶老攜弱怎么打仗?他只要青壯,至于婦人和小孩拿來干什么?
“青壯留下,女人跟孩子送回山里去!”李胤毫不猶豫地下了決定,說完就轉身去河邊看看防御工事做的怎么樣。
“這……”
鄒大郎追上幾步,說:“胤哥兒,山里著實住不了人,雨下的這么大,山洞里潮的很,兩個孩子都得了病……”
李胤扭頭看了他一眼,鄒大郎頓時被他那冷漠的眼神給嚇的一退,囁嚅地站在那里,不敢再言語。
楊小三還想說,卻被伍小五拉住。
他深知李胤的性格,少言寡語但決絕非常,一旦有了決定就肯定不會改,于是湊到管三瓶耳邊道:“你看,我們即將跟胡羯狗打仗,帶著婦人孩童的確有諸多不便,要不你讓他們先回山里,等打完這一仗,你們得了戶籍,再把他們接出來?”
管三瓶的眼里頓時更加渾濁,但看李胤那根本不講情面的態度,心里也沒了底,只能問伍小五:“這,這李小旗真會給我們戶籍?”
伍小五道:“我家小旗一口唾沫一個釘,說到做到,只要你們真心跟著我們打胡羯狗,戶籍他肯定會給你們辦……若他像衙門里的書吏那般油滑,肯定讓你們把婦人孩童都留下了……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?!”
管三瓶也是見慣人情冷暖的人,仔細一想還真是這么個道理,于是點頭道:“那行,我安排她們先回去,反正最近逃到山里的人不在少數,先讓二虎他們照顧著點。”
“對嘍!”伍小五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管三瓶回去安排人將婦人孩童送回山里不提,這邊楊小三對鄒大郎抱怨道:“大郎,這胤哥兒怎么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,早知道咱們就不來投靠了。”
幾個人雖說不是熟識,但也一起打過短工零活,所以彼此都認識。顯然楊小三很不喜歡李胤那種冷漠決絕的態度。
鄒大郎卻嘆了口氣說:“不來投靠怎么給爹娘報仇?難道真去那山洞里熬下半輩子不成?!”
楊小三想到老鴰他們窩藏的山洞,心里就涼了一大截,在上云村他楊小三雖然不是富戶,但好歹也有兩三間茅草房可以遮風擋雨,只要肯賣力氣,兩三天內還能多少沾點葷腥。可那山洞真不是人待的地方,缺衣少食不說,連個被褥都湊不齊,只能拿干草遮蓋,吃的不是野菜就是咸菜干,日子過的比豬狗都不如。
別說山里多野味的廢話,打獵也是個技術活,不然那些獵戶不是白瞎了這個名頭嗎?在山里,沒點本事連野兔子都抓不到,更別說那些老虎熊羆之類的猛獸,靠著他們這幫連衣服都穿不起的土匪,能保住命就不錯了,還想著吃它們的肉?!
想到這里,楊小三打了個寒噤,忙不迭地擺手道:“罷了罷了,我們且跟著胤哥兒吧。不過,你可別說漏嘴了……”
鄒大郎瞥了他一眼,道:“胤哥兒不是村里的二傻子,你以為他不知道山里還藏著人嗎?”
楊小三一縮脖子,偷偷看了眼李胤方向,道:“他怎地知道?”
就在這時,小白山高處忽然亮起火把,同時有人在大喊:“小旗快看,河對岸,都尉在被胡羯狗追!”
李胤幾步跑到河邊,遠遠望去,只見昏暗的暮色下,李化羽使勁抽打胯下的戰馬,一行十騎正在飛速朝河邊跑來,而身后隆隆的馬蹄聲不絕于耳,顯然有大批人馬在緊追不舍。
那面原本高舉的“燕山第一營”旗幟此時正軟趴趴地被李化羽倒拖在地上,泥漿濺起,糊滿了整面旗幟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