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且眼下看著滿面通紅,應該是風寒嚴重了……
“罷了!”
賈母擺手道:“人家剛走,再勞人走一遭,也是有春秋的人了,哪里經得起這樣的折騰?再者,老供奉素來給宮里瞧病,咱們這樣的人家,勞煩一兩回,人家看在過往的面子上不好推辭,卻不好果真拿人不當回事。換個名醫來瞧瞧罷,要快,珍哥兒這里,看著像不大穩妥了,耽擱不起。尤氏,再派人往城外去,把你們太爺請回來。好端端的遭此難,怕是撞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,正好讓他派上用場。我們也別在這添亂了,回去等著吧,有什么信兒,速速送來。”
說罷,又對鳳姐兒道:“你留在這里照看著,大老爺在前面,你在后面,再看看族里哪個穩妥些,喊來幫忙出力。你管好府上的人,這個時候誰敢渾嘴亂說,直接打死!哪個不服,讓他們來尋我!”
吩咐罷,帶著賈政、王夫人、李紈并一干大小媳婦、丫頭、婆子們浩浩蕩蕩離去,回了榮府。
賈赦沒甚話說,往前面坐鎮,派人催促名醫郎中去了。
東府出了這樣大的事,他也沒心思去找小老婆陪吃酒了。
卻說后宅內,鳳姐兒見尤氏忙成一團,一會兒打發人去城外尋賈敬,一會兒又連番使人到前面看郎中何時來,還要教訓寧安堂里伺候的媳婦、丫頭們不可多嘴,又把前來哭鬧的賈珍的一干妾室罵走……
若是往日里,她早就上前跟著湊熱鬧了,只是今日卻不行。
鳳姐兒來到隱隱被尤氏和東府管事婆媳孤立起來的秦可卿跟前,見她素面朝天仍舊我見猶憐的國色容貌,心里嘆息了聲紅顏禍水,然后拉著她往旁邊耳房坐下后,問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好端端的,怎又鬧出下毒的勾當來?若果真有事,你萬萬提前同我說,不然等你們府太爺回來了……蓉兒未必有事,他到底一根獨苗,可你……連我都聽說過冰糖蓮子羹的典故,你……”
秦可卿聞言,身子幾乎都坐不穩了,搖晃了幾下,一把抓住床紗后,才淚如雨下,內心幾乎崩潰。
鳳姐兒見她如此,心下也是一沉,壓低聲音問道:“難道謠言是真的,你果真被你公公……”
若非這會兒賈珍看著駭人又昏迷不醒,王熙鳳決計不會問的這樣直白。
但這會兒,她反倒想趁著這機會,詐秦氏一詐。
倒無惡意,只是女人的心思……總是多些好奇之心。
秦可卿心里冰涼,身為豪門媳婦,榮華富貴是有的,她也曾虛榮過,可此刻,卻真真覺得生不如死。
她不是糊涂人,知道此事必不會大張旗鼓傳揚出去,否則賈家如何做人?
但是,內里一定會有人背鍋。
只看尤氏和家里丫頭媳婦對她不聞不問的態度,就知道會是誰來承擔后果了。
賈珍在時,尤氏對她還能虛與委蛇,面上過的去。
但同為女人,秦可卿知道,尤氏對賈珍是有怨的,卻不敢有恨。
可對她,必是恨不能抓破她這張臉。
賈珍若果真沒了,就憑婆媳身份,秦可卿都不覺得,她能活過二年去。
一個婆婆想收拾媳婦,根本不用下陰招,只站規矩一樣,就能生生站死人……
念及此,秦可卿心如刀割,見熙鳳還能如此待她,就心碎道:“嬸嬸,我并不曾做過惡事,也不曾,失了婦道。每一碗蓮子羹里,蓉兒都讓放了……都讓放了倒槍散……”
鳳姐兒聞言唬了一跳,丹鳳眼中滿是駭然之色,顫聲道:“你們……你們果真下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