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母坐在上頭,看到幼子這般神態,忽然有些心累。
賈母其實算是極聰明的人了,起初賈薔鬧到那個地步,她也以為是要徹底撕破面皮。
可等到熙鳳一勸,他就撂開了賈赦的胳膊,又說出那樣一番話來,賈母便明白過來賈薔的目的。
他是不想頭頂上頂著一群祖宗,是想和西府劃開距離。
但他卻不是真的想去告勞什子御狀!
偏生大兒子整日里擺威風,到了這個關頭竟看不透。
真去告御狀,且不說賈珍已經死了,賈薔能去告誰?
就算去告,不管告誰,以后輩告親長,無論在理不在理,下場都是注定了的。
到那一地步,別說宮里會著惱,甚至還會牽連到林如海。
他敢告個屁!
這么明白的事,賈赦和賈政居然想不通透,賈母擺手道:“政兒也去罷。”
她到底要顧及小兒子的面子,不能讓他被那孽障當猴兒耍。
賈政雖不解,可還是走了……
等賈政走后,賈母眼神深沉的看著賈薔,想要搬回一局來,目光在賈璉身上一頓,計上心來,便道:“薔哥兒,你老子娘的事,西府這邊連個風都沒起過,就像你二嬸嬸說的,你若早點來同我們說,我必讓珍哥兒給你賠不是,罷了他的族長之位,還你老子娘一個公道。如今他死都死了,你現在才說,又有甚么用?再者,你想要報仇,將東府的爵位襲了,豈不更替你老子娘報了仇?”
賈薔搖頭道:“想要襲爵,怕是要過繼到大房名下,我絕不為之。雖那畜生已死,我又豈能認賊作父?”
賈母擺手道:“倒不必認珍哥兒,你直接兼祧東府大房和三房就是,讓你敬太爺認你當個嫡孫。薔哥兒,此事沒甚好推辭的,你既然姓賈,是老國公的嫡孫,東府到了這個地步,豈有你逃避的余地?你是賈家的爺們兒,莫讓人小瞧了去。”
王夫人也終于開口了,溫聲道:“薔兒,此事又不是甚壞事。我聽你璉二叔說,你準備跟著你姑祖丈進學讀書考取功名?那正好,你敬太爺還是進士出身呢,可見襲爵和考功名并不相干。”
哪怕心里再厭棄賈薔,面上她還是要配合賈母好好相勸。
宮里讓元春傳話,要讓賈薔承爵,就說明天家不想公開介入此事,而是將差事交給了元春。
一來讓她施恩,二來,賈家的事賈家自己處理。
若是此事處置不妥當,那元春在天家眼里的分量,怕是要大打折扣。
這是賈母和王夫人萬萬不能接受的。
所以,此刻就算是面對一坨狗屎,她二人也要想辦法安撫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