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府后街,香兒胡同。
自布政坊回來的賈薔來到薛家,先去見了薛蟠。
薛蟠今日難得沒有咋咋呼呼,顯然,他雖傻,卻也明白妹妹去當這個才人贊善,意味著甚么。
看到賈薔后,也是長吁短嘆了陣。
賈薔不愿看他那張苦臉,便搬著把椅子坐在游廊下,隔著門口閑聊。
“這個差事,我問過你妹妹,等過些時日,可以試著進宮,幫著消去,只是她說不必,我也就不多事了。事情到了這一步,那就一步步往下走就是。你嘆氣個甚么?到我府上當個女官,總比到其他府上當女官強的多罷?”
賈薔一邊曬著春日里的日頭,一邊說道。
中堂那邊的屋子里,薛姨媽和寶釵不知在忙活甚么,許是在準備給尹家的見禮罷。
薛蟠又嘆息一聲,道:“我突然覺得,沒意思的緊,薔哥兒,活著一點趣味也沒有。”
賈薔“唔”了聲,道:“那,你是想不開,要去死?”
“……”
門里頭噎了噎,氣罵道:“我死個基霸鳥毛!我是說,在京城里活的一點意思也沒有!”
賈薔眉尖輕挑,頭往前探了探,看著里面炕上雙手枕在頭下,頂著好大一個腦袋的薛蟠,笑道:“你要帶著薛家回江南?好啊!”
薛蟠“呸”了聲,道:“好個卵子好!離開金陵好幾年了,江南那邊怕也沒甚么薛家的余地。當年離開時,就是因為薛家每況日下,你以為江南那群賊廝鳥是甚么好鳥?要不是他們在背后當攪屎棍,馮家他娘的怎么咬著我不放?沒人在背后慫恿,他敢帶人打到薛家門里搶人?唉,還不是薛家豐字號太讓他們眼饞了。最后還是賈家出的面,將此事給壓了下去。不然……算了,到哪都他娘的一樣黑。”
賈薔懷疑道:“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?”
“那當然!”
薛大腦袋理直氣壯道,不過頓了頓又補充了句,道:“有些是我妹妹想到的,不過都是不重要的那些……”
賈薔聞言知道,此必是寶釵分析所得。
突然間,賈薔有些明白,寶釵為何會如此委曲求全了……
這個薛家,還真是……
前世讀紅樓時,越到后面,宮里貴妃越成了賈家的支柱。
可元春說到底也只是一個貴妃罷了,哪里帶得動那么多拖后腿的?
再加上宮里斗爭絕不比外面輕松分毫,甚至猶有勝之。
因此沒支撐幾年,元春就香消玉殞了。
如今看來,這薛家,明顯想要走賈家的老路……
賈薔提醒道:“如今薛家并不似幾年前那樣弱雞了,豐字號并入我德林號,在江南和齊家合作,再加上你二叔居中調遣,重新梳理賈家和薛家在江南的人脈,如今的薛家,就算暫時還比不上你父祖在世時的景象,讓你家在江南立足還是沒問題的。”
誰料薛蟠還是搖頭,道:“見識了京城的富貴景象,回去除了秦淮河也沒甚意趣,罷了,還是不回了。等過二月,養好了傷,好好去高樂幾日才是正經!嘎嘎,如今薛家又不缺銀子,豐字號也不用我上心,不頑個痛快,如何對得起薔哥兒你的一片孝心?”
“孝你個大頭鬼!我的兒,少做你的美夢罷!”
看來不管哪個朝代,男人之間的友誼,都是想法去做對方的爸爸。
薛蟠自不在意,反而哈哈大笑起來,道:“你想做我爹,得先問過我媽!”
賈薔自不能示弱,呵呵笑道:“別說問你娘,連你妹也問過了,沒意見。”
“咳咳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