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沒有甚么猶豫,就輕輕將螓首倚在了賈薔肩頭。
既然,賈蓉如此罵她,怨她,如此恨她,輕踐她……
那她,成全他的意愿,又何妨?
她原就早不配去想甚么三貞九烈了,她活的太累太苦,也不愿去想。
往后余生,別無所求,她只希望能安寧、平靜,不再受人折辱咒罵,從從容容的過完這一生,便足矣。
而眼前人,便是給了她活下去希望的男人……
……
尤氏院。
尤二姐看著破口大罵了好一陣的尤三姐,無奈笑道:“好了,人都沒了,你又何苦再罵?罵給誰聽?”
尤三姐柳眉倒豎,道:“那賈蓉也忒不是東西了,東府鬧到這個地步,全托了賈珍那死鬼的福!他連他死鬼老子都不敢罵,只一味的怪秦氏,好像這世間的過錯,都是咱們女人的錯!”
尤二姐抿嘴苦笑道:“原先,咱們不也這樣怪過人家?怎么,被人教訓了一通,倒開竅了?”
一旁正出神的尤氏聞言,看了尤三姐一眼,嘆息一聲道:“三姐兒,我勸你別想多余的。寧府,不是你的好歸宿。你難道看不出來,那位……”
不等她說完,尤三姐就惱道:“誰拿這里當好歸宿了?”
話雖如此,臉色仍是蒼白了起來。
尤二姐啜泣道:“原都是我的過錯,讓人污了身子,連累得妹妹也讓人瞧不起。”
尤三姐聞言,也落下淚來,道:“這會兒說這些做甚么,沒的讓人以為,咱們上趕著倒貼人家,人家還嫌棄。我也看明白了,如咱們這樣的人,除非能生在富貴人家,否則便注定都是苦命人。大姐姐雖嫁的好,可看看她,又過成甚么模樣?賈珍何曾看得起她過?西府那些位份尊貴的老太太、太太,還有那位二.奶奶,不一樣不把她放在眼里?
與其這般,不如一輩子不嫁人,清清白白的活一輩子,到最后,再清清白白的死了好!”
這話,讓尤氏和尤二姐都落下淚來,卻說不出甚么反駁的話來。
如她們這樣的顏色,生在小門小戶中,原就不是甚么幸事。
可娘家不壯,就算嫁入高門,也會被人瞧不起。
哪怕在賈薔前世,大多數老輩人心里都有門當戶對的概念,更何況當下?
若只是顏色生的好,那也只配以色侍人。
說的難聽點,不過是頑物罷。
見尤三姐悲憤到這個地步,尤氏寬慰道:“也未必就到這一步,且待看看再說罷。我同你說,以后這國公府,尤其是這后院里,能當家的只有一人……”
尤二姐眼睛一亮,道:“大姐是說那位林姑娘?”
尤氏笑道:“那才真正是薔哥兒的心頭好,疼的跟甚么似的。別看尹家那位又是郡主,又是皇后嫡親侄女兒,可也邁不過林姑娘去。將來三姐兒果真能入了那位的眼,未嘗沒有可能。”
尤二姐想不明白,道:“縱是再賢惠,也沒有主動幫丈夫往屋里收人的道理罷?”
尤氏嘆息一聲,道:“那林姑娘是真的好,雖有些刀子嘴,但心地卻極善良。只可惜,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?林姑娘身子骨打小就不好,秉性頗弱。縱然如今調理的好了不少,不再像從前那樣,風一吹就要倒了。可根底還是弱了些,這樣的身子骨,哪經得起生產之苦?生一個,就要元氣大傷。偏咱們東府人丁凋零,最缺的就是煙火。到時候,都不用旁人說,林姑娘自會張羅這些。不過……”
尤氏看向低頭不語的尤三姐道:“三姐兒,我記得原先你……不是相中了那唱戲的么?”
尤二姐擔心的看向尤三姐,這事原只她們姊妹三個知道,尤二姐和尤氏并未真當做一回事,只當是小女孩子的戲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