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至連緣由所在,他們也都想到了。
其一,自然是因為類祖不類父。
李時敬重儒法,接待大臣時,令人如沐春風,是禮賢下士的典范。對于有難處的臣子,犯了過錯的臣子,也總能予以極大的寬容,準許他們改過自新。
這在儒家百官看來,是妥妥的明君種子,仁君作風,有這樣的君主在,天下豈能不昌盛?
李時的做派,極類景初早期年間的太上皇。
其二,過猶不及。
皇子的名望太高,甚至都要邁過天子去……
這是哪個君王都無法忍受的。
碌碌之君都不能,更何況雄才大略的隆安帝?
犯了大忌諱!
可是,知道又能如何?
許多事不是說知道就能改變的,太難。
譬如行事作風,李時心中的賢君,或者說,古往今來青史之上的明君,不都是這樣的模式?
隆安帝只有一個,而且許多人私下里看來,隆安帝純粹是走了狗屎運,太上皇選他,只因為他沒甚么勢力,所以好掌控!
這種做派,哪里能學得?
既然學不得,只能按正常做派來,然而這樣一來,許多事就無法控制了。
李時其實也不想自己有那么大的賢名,至少,不想在當皇子的時候擁有。
可百官的嘴,又哪里是他能擋住的。
結果,就造成了眼下騎虎難下的尷尬局面。
沉默片刻后,那位須眉皆白的老僧緩緩笑道:“其實遠非氣餒之時,時日還長久。名望太盛,王爺只需日后收斂羽翼,蟄伏些時日,名望自然就淡了下去。”
李時苦笑道:“慈恩大師,孤王倒想蟄伏起來,可是……旁的都好說,只半山公、蒼望公他們即將歸來,孤王豈有不去拜會之理?”
韓彬、李晗、張谷、竇現、左驤這些人,一旦歸京,便是板上釘釘的未來宰輔。
若是能得到他們的認可,大事幾乎就成了一半。
若是讓別個搶了先去,那個位置也就別去想了……
慈恩大師笑道:“王爺啊,您以為那些人間龍鳳,會是那樣容易就投靠別人的人么?王爺更沒明白的是,這些人,都是背負著甚么使命的人。”
老僧話音剛落,一旁一年輕些的中年文士呵呵笑道:“大師此言甚是,且不提半山公等人的脾氣,單說他們回京之后,怕是連回家的功夫都沒有,哪里有心思去理會其他?說句難聽些的話,他們回京后,已經是禮絕百僚的宰輔大學士了,即便是諸位王爺,也只能敬著,憑甚么去招攬人家?或許為了家族計,數年或是十年后,他們會考慮這些。但眼下,他們歸來只有一個目標……”
“新政!”
另一個兩鬢斑白的文士沉聲道:“諸賢歸京后,最要緊的,便是即刻著手推行新政!其他的,都是旁枝末節。所以,吾建議,待諸賢歸京后,王爺無需刻意前去結交,絕無用處。”